第35章 北镇抚司
歌舞升平，酒意正酣。
两人从古时聊到未来，从天上聊到地下。
崔解元颇为善谈，嘴皮子都没干过，两旁的美娇娘听得直打哈切，一句话都插不进来。
讲到国家，他高谈阔论太祖高皇帝的高义，前朝腐化等问题。
崔远则以一个后世人的眼光，客官地阐述了王朝覆灭的四大基本规律。
崔解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见解，一时间，在美人身上揩油的手都停住了，开始沉眉深思。
“前朝皇权式微，宦官横行，丞相权利突起，灭亡乃大势所趋，与今何其相似也。”
两人最开始说话还算有分寸，可几杯酒下肚，崔解元却开始大胆议论起朝政。
崔远还保存着理智，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赶忙提醒：“叔伯慎言。”
崔解元摆了摆手，让雅间内服侍的女妓退走。
“以微臣制重臣、以近臣制权臣、以酷吏制重臣，平衡牵制之术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学得会的。太祖高皇帝做了许多革新举措来实现集权，但其后世子孙呢，没多久就解除了对宦官的禁令，甚至把大学士们捧成内阁，鉴于此，以及历朝历代，不难看出集权制度到了后期总是会出现问题。”
几杯清酒下肚，崔远脸上不见醉意，似乎开辟了三道窍穴，让他身体各方面的免疫能力都出现了增强。
他侃侃而谈，悄然注意着时间。
“想不到侄儿竟是能有这般见解，那依你所见，如何避免皇权被滥用的同时，又防止大权旁落？”崔解元眸光锃亮，思忖一番发现格外在理，看向自己侄儿的眼神变得惊异。
崔远想了想，于是向他说起三权分立，以及君主立宪。
高谈阔论中，不知不觉到了酉时，眼看就快宵禁，他急忙拂袖起身。
“叔伯，侄儿得赶着回去了，家中尚有重慈等候，不便留宿。”
崔解元正值兴头，还想挽留几下，但想到那位婶子的癖性，顿时身子抖了抖，不敢再劝，于是道：“替我向她老人家问候一声。”
崔远作揖告辞，拒绝了对方的送行。
他还没忘记正事，得乘机找人打探一番关于江桓的事情。
做足准备，查探清楚内情，以便在朝廷作出行动前，自己能有所防范。
...
在鸨母的相送下，出了花楼，来到院内。
崔远却站定原地，没有急着离开，反而伸手探进怀里，取出一枚银锭。
正当老鸨惊疑不定时，便见面前的俊俏小哥儿，一把便将银子塞了过来。
四旬已过，容颜半衰的老鸨，早已洗去铅华，那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有官人赏钱，立马脸上就笑开了花，还以为自己这是要久旱逢甘霖。
“我有些事儿要问，你可愿意说？”崔远开口道。
“小官人请问。”老鸨笑容灿烂。
崔远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思虑一番才道：“我有个小叔，是此地常客，名叫江桓，你可有印象？”
不想，话刚说完，原本还一脸喜色的老鸨，骤然阴沉下来，面笼寒霜将钱递还：“我说了无数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来问，三天两头的换着人来，你们当真是没完了是吧！”
崔远没想对方反应会如此激烈，应该是回复过太多类似问题。
莫非是江夫人？
自己弟弟死了，她确实可能频繁派人来打探。
于是调转话锋道：“你先别急，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只是那家伙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没还，如今找不到人了，特此来打探一番。”
老鸨听罢，面色稍显缓和，打量他一番，狐疑道：“你不是跟刚刚那人一道的？”
崔远蹙眉，觉得有点蹊跷：“刚刚也有人来过？”
“刚才有个小老爷，寻着法儿的套我话，某家好不容易抽身。”老鸨幽幽叹口气。
“那人也是找他讨债的？”崔远问。
“不知，江桓那厮人一月前就死了，我在他身上算是赔了个底朝天，小官人区区一百两真算不得什么。”谈及此事，老鸨一脸的晦气。
“人死了！”崔远装出一副大为震惊的表情，随后捶胸顿足，气愤道，“怎么死的，我那些钱可找谁赔去？”
仿佛是找到共鸣，老鸨也跟着骂了几句，厌烦之色消去了不少，好言道：“劝小官人还是莫问太多为好，官府正在查办此事，不让我等外讲，别因此惹上麻烦，我今天就当没听你提过这些。”
崔远内心稍作纠结，感觉棘手。
官府已然引以重视，老鸨明摆的受了知会，不敢多说，他只得作罢。
现在只能另找线索了。
总之先把事情告诉窦氏。
言罢，崔远被鸨母送到门口。
“小官人下次一定再来。”
老鸨挥袖作别，可在这时，忽听外边一片骚乱，堵了不少人。
就见一些刚出了绾红院的酒客，齐齐被围在一起，不让离开。
“怎么回事？”
崔远皱眉道，眼见门被堵死出不去了，把目光投向鸨母。
“不知道啊，莫非哪个不知好歹的在我门前闹事儿！”
老鸨扒拉开人群，怒气冲冲朝外走，可步子还没迈几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便从四处响起，由远及近。
一声震耳欲聋的喝声蓦然响起：“北镇抚司办事，何人挡道！”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震得周围人耳鼓作响。
明显发声者是武夫。
崔远闻声，登时呼吸凝滞半秒，恍然意识到不对劲。
锦衣卫，北镇抚司，此刻来到多半是查江桓案。
人流疏散间，总算能看清外景。
长街前方，浩浩荡荡一群锦衣卫小跑冲至，尽皆披坚执锐，到了离绾红院不远时，迅速分散开队列，调出五十多名银白色飞鱼服百户，围着墙沿规整站定，不多会儿便把整个大院围堵。
领头四人站立门外，侍刀而立，气势冲霄，就单单杵在那，便给人一种如渊似岳的压迫力。
再看他们身上红色飞鱼服，可见是锦衣千户。
剩余人马立即赶至，将四人拱卫其中。
左卫千户所、右卫千户所、中卫千户所、前卫千户所，后卫千户所，直属北镇抚司，此刻其中四卫最精锐的势力全部出动。
这四人，正是各卫所带刀千户，武道六品境。
其中一人更是浑身气血如虹，已然是六品境巅峰，此刻气势外放下，身周两丈内，地面积雪都为之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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