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绾红院
崔远一路上心神不宁，纠结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桓的尸身又被朝廷带走，这一次更是由锦衣卫查办。
北镇抚司，专管御前钦案，有独立的昭狱，可自行逮捕、刑讯、处决，职权之大。
闹到这一步，朝廷必然是发现了其中隐情。
不过情况尚还在可控范围内，会劫走江桓的尸体，至少变相证明一点——那名逃跑的女暗探，应该没被朝廷缉捕。
不然，官府何须再回到尸体身上查案。
再有就是方才柳楠烟的举动，颇为古怪，也不知道在自己手上画了什么东西。
一时间，想不通的问题越来越多，盘亘在脑海，让他心神不安。
甩了甩头，干脆不去纠结，现在主要的还是把江桓尸体的事情传达给窦氏，看她如何省度。
埋着头出了江家大宅，胡同拐角，一人匆匆而至，刚好和崔远撞了个满怀。
抬头就看一张国字大脸，两根飞扬不羁的浓眉，还有滚圆的眼珠，此刻直勾勾盯视向自己。
竟又是崔解元，自己叔伯。
“叔伯。”
“好侄儿。”
“你来作甚？”
两人打过招呼，崔远发问，并上下打量对方一番。
就见今天的崔解元打扮得油里油气，一身花花绿绿的长衫，头发盘髻，用冠冕束着。
大雉国举人功名，着装要求要宽松许多，打扮成这样倒是没多大问题，就是这一身行头，穿在对方身上显得很奇怪。
“侄儿看我今天装扮如何？”崔解元自鸣得意道，说罢还提着袖子，原地转了一圈。
崔远此时此刻，观他气质，只想到了一个词——骚气！
“神骏非凡，卓尔不群。”
不忍心拆穿对方，崔远拧巴着脸，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果然，崔解元闻言大笑，顿时荣光满面：“我是来找你江婶儿，今晚约好了一起去游山，小住东山寺。”
好吧，难怪会穿成这样！
“今天恐怕是去不了了。”
崔远砸了咂嘴，叹口气道。
崔解元面露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崔远便把江夫人去了北镇抚司衙门的事情告之。
“倒是难办，怎的最近如此多怪事......”
得知缘由，精心打扮后的崔解元竟是一点也不懊恼，反而偏头看向正东方向，表情更加愉悦了。
“叔伯打算去哪？”
崔远看他这幅表情，隐隐猜到了什么，料想这老家伙估计有了别的安排。
果不其然，就听崔解元道：“不在也好，刚巧前几日绾红院的素素姑娘有约，被我推掉了，今天去给她个惊喜。”
这老家伙！
崔远无言，摆了摆手，道不同不相为谋。
换平日闲暇，他或许还有兴趣，一起跟着去瞧瞧古代青楼是个什么景致，但如今脑子里装着事情，便无心管这些。
“去吧去吧，我也得回家了，下次再聚。”
崔远向对方拱了拱手。
“再会。”
崔解元急匆匆便调头出了胡同，一副猴急模样。
望着对方背影，崔远微微思忖。
“等一下。”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开口大声道。
崔解元步伐止住，回头望来。
“你说去哪儿？”崔远出声询问。
“绾红院啊，侄儿莫非想要同道。”崔解元打趣。
“好，一道去看看也无妨。”崔远望了眼天色，如今离宵禁尚有时间。
崔解元却是惊讶了，木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侄儿莫开玩笑。”
崔远见状，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吃惊，按前身的性子，呆板木讷，而且受祖母严厉管教，就算是路过烟花柳巷，也不敢多看一眼。
以往，叔侄二人见面，崔解元不少拿这个调笑他，前身应对这种问题都是面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这一次崔远却应声答应，让崔解元震惊不小。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玩笑，现在就走。”崔远懒得废话，拉着他就动身。
崔解元半晌才回过神，放声笑道：“我侄儿总算是大彻大悟了，为叔是为表率也！”
于此，叔侄二人遂一道同行。
一路上，崔解元高谈阔论，聊及关于自己混迹花场的各种妙招，崔远则神思不属，嗯嗯哦哦的简单附和着。
他记起窦氏提到过，江桓的死亡地点是在绾红院，那名闵生教的女暗子便隐匿其中，委身为妓，替教内传递信息。
崔远想化主动为被动，看看能不能去打听点有用内容。
毕竟一直受制于人，连身处局势都不明朗，这对他来说多有不利。
...
到了绾红院，崔解元好像其中熟客，立即便被迎客的鸨母领入。
院里地面平坦，积雪被铲除干净。
红妆素裹，有寒梅怒放。
楼内形形色色有人进出，多是酒意昏沉的男性，被妓女搀扶着送到门外。
生意兴隆，似乎并没因为一个月前死过人，带来什么坏影响。
崔远颇感新奇，打量一番周遭。
顿时发觉自己两人一老一少的组合，有些扎眼，亏得叔伯天生异相，自己与之长相差别甚大，没被别人当成父子，不然还真挺尴尬。
进了楼内，便见其中装潢奢华。
汉白玉制的栏杆台基，秦砖汉瓦，紫柱金梁。
楼外寒冷，但入楼后却被暖气包裹。
两处楼台拱立，相交间形成一方宽约十米的舞台，其上美姬挥袖起舞，乐师调音，意境十足。
“这种地方，你平日怎么消费的起？”
崔远惊了，看着自己叔伯，神情莫名怪异。
这格局怎么看，都不像他崔解元能来得起的地方，方才竟还和鸨母如此熟悉似的。
“就是因为钱全花着这种地方了，所以为叔我才如此潦倒，想这京城浩大，某心却不知所安......”
进了内里还没喝酒呢，崔解元就开始飘飘然了。
被鸨母带进了二楼雅间，此处为三面式结构，对外开轩，可以看到高台之上，偏偏起舞的美娇娘。
坐在软塌中，立即便有莺莺燕燕涌入，将二人簇拥，并替之斟上清酒。
身处此番环境，崔远都有点被感染了，觉得浑身舒畅，心神陶醉。
果然资本享乐主义，最是消弭意志，当抵之诱惑！
“侄儿感觉如何？”
崔解元冲其挑眉。
“善，当浮一大白！”
崔远眯了迷眼，盘坐软塌，身后的美人素手芊芊，为其按摩起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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