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又插不上嘴，心惊肉跳之下拽了拽程若霏的衣袖，眼神示意她别再忤逆唐子儒了。
程若霏淡淡抽回自己的手，望向秦姨娘的眼中不带一丝温度，“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逼得从前的唐芸儿跳河自尽。”
这话一出口，无疑像是一记闷锤砸在了唐子儒和秦姨娘的心上。
唐子儒是真的想请家法，但刚刚程若霏的样子太渗人了，虽然是自己的女儿，他都被看得一身冷汗。
“你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敢动你！事关家族生意，我不可能由着你胡来！你现在有王爷撑腰，不将我和你庶娘放在眼里，到底我们还是你的亲生爹娘，家事还轮不到他插手！”
“由不得？我倒是要看看，我不同意，你能做些什么？你别忘了，宝石铺子的经营权，你一早就是给了我的，既是给了我的东西，
想要回去，便没那么容易。现在铺子里，你大可以去看看，他们认你，还是认我。”
擂下这句话，程若霏吝于再给对方一个眼神，直接转身回了海棠苑。
身后，唐子儒气得将桌子都掀翻了。程若霏自然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她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对这个便宜怂爹最大的恩德了。
唐子儒见人走远了，有气没处撒，便指着秦姨娘道：“你生的好女儿！竟然还威胁上了！她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自己老子说话？你都教了她什么东西！”
秦姨娘被这么一骂，眼睛里顿蓄满了泪水，委委屈屈抽噎：“那个丫头有自己的主意，哪里是我能管得了的？她自从投湖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同宋韩断得一干二净。我见她真心悔过便纵容了些，哪里晓得会是这个样子”
“性情大变？”唐子儒皱眉。
秦姨娘点头，“醒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清醒的缘故。后来她一鸣惊人进了殿试，再然后，又是经商，又是同王爷交好，甚至在首饰大赛拔得头筹，我当然会格外对她好些。”
听秦姨娘这么一说，唐子儒沉默了。
从前他对这个庶女并不好，所以唐芸儿对他这个爹一向恭恭敬敬，谨守本分。
他并不真的了解这个女儿，故而看着她这些变化一直都没提。
如今就连她自己的亲娘也说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就说明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唐芸儿确确实实同以前判若两人。
“当真有人死过一回，便能探得先机，任何事情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么？”
唐子儒喃喃。
秦姨娘猛摇头，“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啊除非是鬼上身了差不多。”
话毕，两人皆怔住，紧接着很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惧。
是啊，能得殿试第一名，能得前驸马的青睐，能画图纸，能做生
意，能顶撞他，且威严十足，最重要的是她变得很是聪明伶俐！不是厉鬼是什么？
从前的唐芸儿，就算是能将这十八般武艺全都学会，没个十年，也要八年吧？
这些硬功夫，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装进脑子里去了？
唐子儒脸色铁青，没再吭声。
秦姨娘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这人同从前变化极大，若不是这个原因，着实很难解释得通。
念及此，丰腴的身子晃了晃，幸亏身后是一把椅子，她便直直坐下了。
程若霏一路往秦妙人的住处去，敲门不见人来开，索性直接撞开门锁闯了进去。
床榻上，秦妙人睁着眼睛流泪，对程若霏的到来置若罔闻。
程若霏不是会安慰人的人，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默不作声，坐到秦妙人的身侧。
良久，秦妙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聚焦到旁边的程若霏身上。
“对不起。”
“怎么？”
“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影响了分店开业这样的大事。”
程若霏眨着眼睛看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妙人轻轻摇了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明日一早，我便搬走，分店的事，你自己要多费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你给我老实呆在这儿，在我抓到内鬼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
秦妙人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面露疑惑，“你，你不怪我么？”
毕竟是因为她，唐家才会被人耻笑。
“怪你做什么？你好好在唐府养着，你堕胎的事情也只有我府上的人知晓，你不怪我府上的人走漏消息，反而来给我道歉是什么道理？”
秦妙人咋舌，呆了呆，开口道：“诚然，你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是我堕胎是不争的事实，并非空穴来风。再说．”
秦妙人心里苦涩，“你若继续让我留在唐家，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议论你，铺子里的生意也会受影响，我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想的事情未必会发生，但，我现在不愿意你离开。”
程若霏的态度很坚决，秦妙人看着看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别哭了，你还在坐小月子，不能伤心，会影响恢复。”
“你都因为我被人诟病了，怎的还这样处处为我着想？”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再妄自菲薄了，”程若霏伸出手，僵在半空中片刻，最终还是落到了秦妙人的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药是你易容之后去抓的，在唐府，除了我庶娘，没人晓得你的状况，她断然不会出卖我。能将消息放出去，定然对府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当务之急，是清内鬼。”
在这一点上，程若霏对关澜信很是佩服。
能两次悄无声息利用内奸摆她两道，确实厉害。
“你的名节，我会设法替你保住。分店，我既然交给你了，你便责无旁贷。今日之事，是我府上走漏的消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可这件事，绝无转圜的可能啊”秦妙人叹息，“我甚至都想，不如出家做姑子，一了百了。”
“你不想给你爹报仇了？做了姑子，了断尘缘，你还怎么兑现诺言？况且你娘膝下除了你并无其他子嗣，她日后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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