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谢家与宣和帝几乎同时得到了一个消息:
永安郡王妃一直暗中与塞北互通消息,窃取多方情报,更是经她之手将数张大虞新式兵器图纸运送出去;永安郡王知情不报,有通敌叛国之嫌。
宣和帝知道这消息之后有什么想法,谢有青不知道,但她此刻绝对是震惊的。
永安郡王只是汴京城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郡王,没有实权,存在感也不高,更不用说像他这样的宗室多到两只手都数不完,别说是看到那些机密图纸,便是看一眼那些已经组装完成的兵器也是不可能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郡王的郡王妃,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但消息确实就是这样,最有力的证据是,果子行里还有一块绢帕没有送出去,那绢帕上面绣着的正是一种新式弓弩。
到了这个时候,永安郡王妃所谓的喜欢逛果子行的理由就能解释得通了,她是借买果子作掩护,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交接。
但……是谁与她合作呢?
谢有青面前放着的是一张画着与那绢帕上的弓弩设计图相同的纸,她对着那张纸看了许久,只想了一个问题:
与茶珂索雅,不,或者应该说是……与步六孤步番联手里应外合之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潜藏在暗中,致使顾行舟冤屈满身无奈出京的人?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南阳王?
她不自觉又将目光放在书画缸上,忽然又是一顿。
之前那间神秘屋子里留有燕王的字迹,虽然燕王看上去没有任何动机,但刘守将是在他回来之后丧命的,晋王府别院也是在那之后出的问题,再加上还有一个不知被何人带走的齐王府侧妃、离京又忽然回来的吴仙儿……
是有人专门谋划决定了这个结果,还是……所有这一切混杂起来,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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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是初十,马上就要到上元节了,城中却丝毫没有什么年节的气氛,一股无形的紧张、焦虑与恐惧弥漫在整座汴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外邦来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到京城。
这时候的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战乱,甚至就连战乱两个字都是从书中或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的话语中得知,但战乱的恐怖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那意味着尸横遍野,十不存一;意味着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意味着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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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致仕颐养天年的老将徐熙载挂帅了,当他率众出城的时候,城中百姓自发相送,有人甚至直接喊出“愿将军得胜凯旋”的话。
谢有青被召入宫中,在御书房的门口正好与燕王打了个照面,她向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崔述进了御书房,并没有注意到燕王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宣和帝见到她进来,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谢有青行礼谢了恩,只沾了一点椅子边儿。
“端午那段时间你曾安排了永安郡王妃与步六孤步番相见,是不是?”
宣和帝直入正题,这样问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她,而是在看龙案上放着的一块绢帕,那上面正是差一点就被送出去的弓弩设计图。
这件事当初是她暗中安排的,但不能否认的是……那天茶珂索雅与步六孤步番的确是全到了,她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秋生——
这时候也只能点头承认,“那天永安郡王妃与步六孤步番确实都受邀来了晋王府,他们之间本就是兄妹,只是父皇明鉴,我想兄妹相见,也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人之常情。”宣和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若这么说,倒是朕不近人情了?”
“儿媳不敢。”谢有青垂了头。
“好一个不敢。”宣和帝忽然缓和了一下语气,甚至还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问,“如今十六郎不在京中,你可怨朕?”
谢有青摇了摇头,“儿媳觉得父亲的决定是对的。”
“哦?说来听听。”
她哪敢说天子的不是?就算是错了,她也不能实话实说,只正色道,“当初那么多事情一股脑儿都到了王爷的身上,父皇便是有回护之心,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更何况手心手背都是肉,事情一直僵着也不是个法子。父皇将王爷调出京城,既堵了大家的口,又得以保全王爷,儿媳若因此还能对父皇心生怨怼,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宣和帝叹了一声,“你是个明事理的,这样很好。”
“多谢父皇。”
“你也不必急着谢恩,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但我也不会强求,若是觉得难办,可以不做。”
“但听父皇吩咐。”
“好,”宣和帝将那块绢帕放到一旁,“永安郡王妃通敌叛国,可她又是老察罕部送来的和亲王女,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她,恐怕会激怒步六孤步番;但细作不能不除,我有心想命永安郡王自己去解决,又担心他被妖女迷惑,心软放水。”
谢有青明白了,茶珂索雅不能不除,但又不能大张旗,所以她就成了那个系铃人。
“你可愿意为朕分忧?”宣和帝问道。
“儿媳……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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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出宫以后特别想立刻去一趟南阳王府,她想找独孤清问问,如果独孤清所谓的重活过一次是真的,那么在已经过去的上一世里,她有没有动手除去茶珂索雅?
不过这种事情终归是荒谬之言,她也还是不能摆脱手染鲜血的命运。
这件事只能她自己知道,而这时候回想起刚刚看到的燕王,就不得不让她合理怀疑……这馊主意就是顾溪给宣和帝出的。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堂堂燕王亲自算计?!
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除掉茶珂索雅,事实上她这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什么也想不出来。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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