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顾行舟的生辰，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约上三五个好友攒了局吃酒玩乐，今年原本也是如此，但顾行舟推了局，只想着同谢有青一起。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桓殊携妻回京，多年好友得见，这生日便还是得过。
地方是桓殊选的，是个闹中取静的所在，两人到的时候，桓殊已经在位子上坐了好些时候。
桌上摆了一盘棋，棋盘上黑白两子虽是在厮杀，却丝毫不显凌厉，就仿佛只是凑在一处打打招呼，这样温和的棋局，倒实在是少见。
谢有青注意到他身旁坐着的女子，面色有些白，却又不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眉宇间拢着的阴郁浓得化不开，她看似是在盯着棋盘，思绪却早已不知飞去了何处。
之前她听顾行舟说起过，原以为是有夸张的成分在，但这时候却意识到……是真的。
那气氛冻人，这样的距离，她就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寒意袭来，她不敢想象那个处在冰寒之中时刻如此没有停歇的人究竟是靠着何种强大的力量支撑，才能始终保持着那样和煦的笑，就像是太阳一样照着他身边的女子。
……虽然凄凉，却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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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啦。”桓殊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放下手上的白子，起身相迎。
“这地方忒不好找。”顾行舟挽着谢有青的手走过去，又伸出一只手按下桓殊行礼的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身份有别，礼数总是要在的。”
桓殊说罢依次向两人行了一礼，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他们落了座，自己才重新坐下。
顾行舟煞有介事地盯着棋盘上的局面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年资善堂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同你下棋吗？”
“不是还有你？”桓殊不以为意，顿了顿，又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和你下棋没劲。”顾行舟并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棋局上的一处位置，“你没有杀气，对你而言，和棋是最好的选择，你不在乎输赢，但是大多数人是一定要拼个输赢的。”
“拼来拼去多无趣，”桓殊伸手去摆正之前稍稍偏离的棋子，“不过当初在资善堂，我倒是听说他们最不愿意对弈的人是殿下。”
顾行舟闻言一挑眉，“哦？”
“他们说，不管什么时候同殿下对弈，输的都是自己，虽说游戏有输有赢，但总是被别人赢，也是一种无趣。”
谢有青闻言很有些意外，她倒是真不知道顾行舟擅棋，而且还这样厉害。
“来吧，今儿本王心情好，大发善心同你下一局，不过事先说好，你可不能一心只想着和局，”说着又转头看向谢有青，“今日你我的夫人都在场……”
又转回来，颇有些挑衅似的看着桓殊，“在夫人的关注下，总是要赢一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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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殊并没有立即应承下来，而是看着棋盘仔细思索了半晌，然后他向着顾行舟拱了拱手，“在这里坐了许久，还请王爷与王妃随我去用膳。”
“你真是……”顾行舟一脸无可奈何地笑，“让你拼个输赢，倒好像是要了你的命，也罢，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你破例，也不在乎今儿这一回了。”
“多谢殿下体恤。”
桓殊说着站起身，又将身边的女子轻轻扶起来，在她耳边柔声道，“我们去吃饭了，有你喜欢的花炊鹌子，我还带了一点酒，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多喝。”
柳上元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到，但面上平和，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无神了。
“二位勿怪。”桓殊有些抱歉地说。
“不妨事，看桓夫人今日的光景似乎还好。”顾行舟说。
桓殊笑了笑，“今日天气好，元儿喜欢这样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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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食摆在另一间屋子，这两间屋子以一扇屏风式的月洞门相接，平时将帘子放下来，有需要的时候则将帘子卷上去，谢有青穿过这扇屏风的时候又特地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屏风做得实在是精妙。
往里间走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原以为是像往常一样很快就过去，但这一次却变得汹涌，起先只是一点微微地晕眩，后来耳边“嗡”了一声，像是有千万只纺织娘齐刷刷聚在周围乱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抬手扶住门边。
“有青！”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但是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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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莺儿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谢府住了多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接来谢府，只是听说王妃体恤她怀胎辛苦，玉清观毕竟是清修之地，又不沾荤腥，而且她的月份逐渐大了，到底应该换个好一些的地方。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感谢这位晋王妃，至少她还活着，对于后半生来说，她得了一个保障。
只是她不被允许随意走动，出入都有人盯着——虽然明面上是侍候，但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总是让她觉得不自在，就好像……在防着些什么。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每日来给她送饭的小丫鬟今儿捎来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两行字：未时二刻，旧曹门街北山子茶坊。
如今距离未时还有一段时间，她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出去。
但是有人替她验证了这一点，送饭的小丫鬟去而复返，又送进来一套衣裳，“娘子换上这衣服便请随我来吧。”
“是王妃要见我吗？”她问了一声。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正是。”
涂莺儿有些奇怪，王妃要见她，为什么却要让她出去？但她也顾不上这些，她也想出去透透气。
马车走的谢府后门，一路上都没有人。
从瑶华巷出去，然后到了旧曹门街，最后停在北山子茶坊门前，她下了车，径直被人引去了一个地方。
是一间私密性很好的包厢。
包厢里的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却不是谢有青。
“我姓独孤。”她这样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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