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完隔壁的伤员,杨华又找到了县令慕尚思。
这次他来到县衙,当然不只是探望伤员那么简单。
他来找县令,是为了解县城,目前的整体状况。
就算不能对整座县城有一个完整,详细的了解。
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弄清楚,城内到底还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资源?
除了上游的水坝,还有没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隐患?
等等……
没错,之所以要了解这么详细,是因为杨华已经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因为他从来就不觉得,这次太湖水贼的反叛,能够轻易镇压下来。
白莲教谋划了这么多年,鬼知道他们留了多少后手?
做了多少准备?
甚至就连官兵,杨华都不敢绝对去信任!
就拿蔡骏遇伏来说。
为什么会受到伏击?
就算遇到伏击,南直隶最精锐的水师,也不至于被一群水寇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吧?
连逃都逃不掉,
当真是慌不择路躲进葫芦口?
更何况,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死,反而最不该阵亡的蔡骏死了?
你要说这里面没问题,杨华第一个不相信!
而不去救徐平芝,并不是因为杨华怕死!
也不是因为徐平芝是他的死对头!
他也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心思!
之所以不去救,
——是杨华综合各方面因素,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太湖水贼把薛理放回来,这不明摆了是要围点打援吗?
要知道,这群水贼在太湖上土生土长了这么多年,什么水势,地形肯定最清楚不过!
所以说不管是在半路截杀,还是把官兵引到太湖上去作战。
对于他们来说,都占据着优势!
这只是其一!
既然这是一场持久战,那么溧阳城就至关重要!
因为一旦失去这座桥头堡,水贼便可长驱直入,兵临南京城下!
形成星火燎原之势!!!
到时候整个南直隶,都将沦陷!
所以,溧阳绝对不能落到水贼手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溧阳比太湖上被围住的那群兄弟,还要重要!
这是杨华不去救徐平芝的第二个原因!
至于第三个原因很简单,
水贼既然打算围点打援,而他们又明知道,官兵不能不救!
那么,他们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这个筹码。
不会那么快覆灭徐平芝带领的残军!
所以杨华按兵不动,其实已经是在救徐平芝了!
只要,太平建阳卫、扬州绿柳营、松江金山卫、嘉兴海宁卫这里面任何一支队伍,能赶到这里,并代替他守住溧阳城。
他都愿意带振武营东行……尽最大努力营救徐平芝!
营救那一半,振武营的兄弟!
营救那上千被水贼包围的同袍!
…………
傍晚。
县衙大仙楼内,县令慕尚思让慕雪在厨房做了两个小菜,算是为杨华“接风”。
一个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鸡蛋汤……
八分熟的米饭……
慕尚思端着碗,看着桌上的一菜一汤,嘴角抽搐,向杨华解释道:“营帅,小女未从未下过厨房……”
不过他的话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杨华居然在端着碗,大口大口刨着米饭,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没事,我不挑食!”杨华一边刨着米饭,一边开口道。
苦哈哈,有饭吃就不错了!
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况且他是真饿了。
杨华记得自己小时候,住在外婆外公家里,家里很穷。
饿了,就自己去甑子里添一碗剩饭,泡点开水……
茶泡饭,散酥酥;
米汤泡饭,催肥猪。
即便是长大后,物质条件变好,杨华也偶尔吃那么一两次茶汤泡饭,没有菜。
但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比较起来,桌上这两样菜已经可以说很丰盛了。
眨眼间就刨了两大碗米饭,又喝了一碗鸡蛋汤,杨华觉得这一顿自己吃的有些奢侈。
比起那些守在城墙上,只能啃窝头的兵卒。
他这顿晚餐,确实吃的很奢侈!
放下碗筷,杨华把嘴角的饭粒扒拉进嘴里,这才开口向县令问道:“老慕,关于县城的各种物资,你统计的都怎么样了?”
“营帅,就算今晚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
杨华目光一凝,把目光看向慕尚思,开口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慕尚思犹豫了一下,一脸郑重道:“我们的粮食,其实只够三个月!”
“三个月?”
慕尚思点点头,再次开口道:“没错,蔡总督留下的辎重,
如果只供应你们振武营的话,
确实足够一年!
可城内百姓大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余粮,
所以算下来就只够三个月了!”
想了想,慕尚思又补充道:“这还是城内百姓每天只吃一顿,而城墙上士兵吃两顿,来计算的!”
所以需要在三个月内剿灭水贼?
就在杨华目光越来越坚定,准备继续探讨关于城防更多问题的时候。
城墙外再次传来了炮击之声。
叶招走进屋来禀报:“大哥,水贼带着两千人又攻过来了!”
杨华站起身来,往炮击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扭头对慕尚思说道:“还有,你组织一部分民夫组成巡逻队,夜晚在街上巡逻,我总感觉昨天进城的水贼,还有漏网之鱼留在城内!”
县令慕尚思愣了一下,目光深严道:“要不,我亲自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用!”杨华摇摇头,从叶招手里接过花枪,往屋外走了出去。
之所以不挨家挨户的搜查,一来是因为杨华不想打草惊蛇。
二来,是他觉得既然水贼,连县令身边的师爷都能策反!
那他们会不会在城内,还安插着其他内应?
比如,米店老板、屠夫、卖杂货的……
…………
很快来到城楼上。
这次水贼的进攻明显比昨晚,要强烈很多,水关外的大炮不要钱的轰击着城墙。
反正都是用官兵自己的大炮,打他们自己的城楼。
所以水贼打起炮来,格外的卖力!
城外水贼密密麻麻,什么长梯,云梯,冲车,木幔,巨大的攻城槌……
很明显,这些攻城的利器,应该是水贼为攻打南京城而准备的。
而振武营的士兵则往下玩命的扔滚石,以及浸过水的横木。
也有人射箭。
偶尔也扔那么一两个手雷到城下,总能炸倒三五个。
在攻击最密集的地方,往下喷猛火油。
火油通过火柜的压缩,猛烈往城外喷射出炙热的火焰,
浇筑出一道数十丈长的火幕屏障,让水贼不敢靠近这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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