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诛桃华
“我只是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喜欢观察人们的幻象，众生百态多变化，不怕迷了眼睛吗？”
桃花妖闻言盯了她半晌，忽而笑起来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是生来什么都不了解如同痴儿的好，还是洞悉万物的好，即使万物大多根本不堪入目？”
原来如此，眼前这少年生来便空明无感，才会想要了解人间的风七情六欲，可惜才刚刚想要学习人间情感就……夭折了？
“你要猜猜我看见了什么吗？”桃花妖讽刺地看着李听安，丝毫不掩饰眼里浓浓的厌恶之色。
“那天山上来了一伙打猎的人，我便布下迷雾想要窥得人类所求为何，结果……”桃花妖的语气慢慢充满怒意，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带头的那个猎户在想着等他打完猎之后如何分摊得到最丰厚的一笔钱财，我便满足他的心愿赏了一笔钱财，后来……他又想着盖气派的房子，我还是应允赐了一栋房子，接着有趣的是他想要和跟了他十几年的结发妻子离婚，为此他不惜编出一套自己身患绝症的谎话来欺骗他的妻子，不过他的妻子在幻境里依旧那般照顾着他，清扫家里，照顾孩子，缝衣煮饭……”说到这里，少年突然停了下来，眸子里是满满的不解和愤恨。
“后来他装作病痛有所好转的样子趁妻子不在熬了汤，待妻子回来后舀了一勺送至妻子的唇边，妻子满心欢喜地喝下之后便一睡不起，他到好，面无表情地看着请来的一群地痞流氓把妻子抬上了板车，然后转眼就去找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寻欢。”
李听安望着身形颤抖的桃花妖，眼前不自觉也出现了他所描述的那个场面，搞不清楚是自己又不自觉的动用了共情力还是被幻象所迷惑，只得默默念了一个清心诀。
“他就听着自己妻子声声的惨叫，一边抚摸着那些女人的身体，直到死她的妻子都不明白为什么贫贱不移相伴十几年的枕边人会不来看自己一眼……。”
“我知道我不该以偏概全，于是我又去看了其余几个猎户的幻境……全都是无聊的金钱或权利，有一个想要当官的村民为了升官加爵判了一桩冤案，你猜猜怎么着？一个官员的儿子杀了人，他为了讨那个官员欢心，公堂之上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判为杀人犯，而事实是那个妇女只是看见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想要来报官鸣不平，不想却成了替罪羊，那女人的孩子在行刑当日在场下死命挣扎的哭喊着要妈妈，没有人愿意来作证！没有一个！”桃花妖漂亮的脸上好像破了一个名为愤怒的口子，此刻源源不断地往外倾泄着名为怨念的洪水。
“不过后来好了，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他们开心得又唱又跳地回了村，你觉得我做了一件好事吗，嗯？”桃花妖的语调忽而上扬，像是一个干了好事想要得到夸奖的天真孩童。
李听安甚至都不知道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去挥剑，去控诉桃花妖这都是他害人的借口，她一个字都吐不出口，于是便沉默的捏紧又捏紧手心，宛如失声的鸟。
“青天白日，你要斩的是人还是妖，你真的清楚吗？”桃花妖面含讽刺地瞥了李听安一眼，又接着敞开胸怀一副任君选择的模样，带笑看着她，“你若真的想好了，要杀了我，当然也可以，只是希望你午夜梦回不要忘记自己干了什么才好，小妹妹年纪轻轻可不要后悔终身才是。”
这番话说得楚楚动人，李听安都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如果她没有眼尖地瞥到那桃花树上悄然伸向她的枝干的话。
“哥哥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黑白不分的人，自然不会再对哥哥下手。”仿佛怕桃花妖不信一样，李听安笑着便毫不犹豫地将降灾剑收回了戒指空间里。
“只是哥哥挖心掏肺的说了这么多，妹妹深有感触，不知哥哥可愿意赏脸把妹妹的故事听完？”李听安一边观察着那桃花枝的动向，一边说着。
那桃花枝果然停在半空中，桃花妖细细打量着李听安，似乎在考虑她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两两目光相接处，一个遮遮掩掩地试探，一个坦坦荡荡地虚伪。
忽然桃花妖好像想到了什么，是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这丫头回去的，那不如待她说完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再将她无声无息地杀死在这里好了。
如此想着，他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好，那我便洗耳恭听妹妹的故事了。”
李听安看着那桃花枝果真彻底滞空不动了，暗暗松口气，张口就来地忽悠道：“其实妹妹小时候便无父无母，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会惹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主，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好后来遇见了师傅收留我上山，我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便央求师傅篡改了我的记忆。”说到动情处，李听安就配合地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配合上一双似林间小鹿般清澈无暇的双眼，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现在想来或许我不是无欲无求，而是——”李听安的背脊一凉，本能在疯狂的叫嚣着让她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想也不用想，那桃花枝正在背后张牙舞爪地想要撕裂她，只待最后几个字落地，她绝对无生还的可能，稳住自己的心神，李听安眨眨眼，手指微动起来，眼里的光芒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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