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宋宪气的脸色铁青，但还是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半晌才开口。
“坐下， 我们父子俩聊聊。把围裙脱了，君子远庖厨。”
“什么君子不君子，我乐意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归说，章临还是脱了围裙，他怕围裙上的污渍沾到沙发上。从厨房顺手拿了俩个玻璃杯，一壶热水过来。
“谈什么？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谈的必要。首先，我们户口从来就没在一处，我跟着母亲，她愿意跟着你，我没的选择。可现在——”
“——我妈没了，我十八。我同宋先生你，没有关系。”
宋宪喝了口水。“你母亲死是车祸，又不是我做的。你干嘛这么记恨我？一个男人，不想着做一番事业，一天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女人小家子气，养的你也小肚鸡肠。”
章临听这话怒极却笑了，从小到大，一个忍字功不是白练的。
“你不要提我妈，你不配。她没教好我，你也不曾教过我。至于事业，怎么个事业法？在我看来，我终于能按照我喜欢的方式生活，这就是最好的事业。我没有上山擒虎力，也无入海缚龙志。我不想跟着你做一番所谓大事业。”
“私生子——我做了十八年，做够了，我不想在让人指着脊梁，我也不想接着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你是我儿子，你体内流着我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宋宪轻笑了一声。“你比宋渊更像我，你妈临了也让我照顾好你。”
宋宪很不屑的说道：“大丈夫生于世，怕什么口舌。”
“你儿子？那怎么样？要我割肉剔骨吗？我救了你另一个儿子，够还了。至于你——对我最好的照顾，就是别在来管我，别在来烦我。”
秘书坐在沙发一角，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嘴，全当在坐禅。
宋宪往沙发后边靠着，揉着额角，一副很心力交瘁的模样。“你一定要跟爸爸这么说话吗？”
章临本来是压着躺椅三分之一端正坐着的，听这话，笑着往后靠了过去。
“那你想我怎么说？宋渊那么孝顺，你有他不够吗？他聪明，人品出色，也适合交际应酬，他把持着宋家，只会进不会退。”
“为什么总想着我回去？我回去，到底是你制衡他的棋子。还是说你真的希望我们兄弟联手，共同奔向美好明天？那你的手里，究竟还能落下什么？从小到大，你把我们四个攥在手心里，看我们为你闹腾。一出滑稽荒诞的闹剧，十八年，看不够吗？”
“宋渊和蒋觅快到了。”章临一大串的话直接戳破了宋宪的心事，接着又给他下了通牒。
“无论我是怎么想，你在这里，一辈子只能求个温饱。回了宋家，钱只是个数字。手里握着钱，没人在敢对你指指点点，所有人都会俯首帖耳。”
门响了，又响了一声。
打开又关上了。
章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可我一辈子，就想温饱，就想做我想做的事。我不想死死攥住别人想要的东西，太累了。我只想握住我想要的。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遇不上，何来指指点点。”
老企业，大家族，有着十分共同的点。盘根错节，纠葛不断。
蒋觅的母亲同蒋家能势均力敌，宋渊的母亲跟宋家当然也是能势均力敌。
苏家从来都不软，不好欺负。
只是宋渊的母亲先失了筹码，太软了。可她的一味忍让，并不代表苏家也能一味忍让，退缩。
这么大的一个私生子，就是成日扇在苏家脸上的一个大巴掌。
苏家如何忍？
宋家人丁稀薄，到现在，能支住的人寥寥无几。宋渊入了公司，却算不上宋宪的助力。他握着苏家支持的宋家的人，他不跟宋宪同心。
宋渊跟宋宪不一样，在他看来，公司发展的好。姓苏姓宋都没问题，反正他握住的还是他的。何况，苏家对他来讲并非外人。而且，宋渊还有蒋家的助力。
宋宪不行，公司是他的命，必须姓宋。可他已经病了，老了。他需要宋临，需要宋临去鼎力，去分裂，去牢牢的顶住宋家的宋字。
何况，他握了几十年宋家，握着这些人的命运喜乐。如今一个个都脱离他的掌控，都在忽视他。
怎么忍，忍不住的。
房子空空荡荡的，沙发垫上还留着余温，垫上的褶子都是新鲜出炉的。
好像并未问一句他的身体怎么样呢？
…
宋渊到的早，在小区的门口就遇上了宋宪。他跟章临打了个电话，没上来，直接送宋宪回去了。
蒋觅敲门的时候吓了章临一跳，他已经发过信息告诉他人走了，不用来了。
章临把门开了个不大的缝隙。
“没事吧？”蒋觅说着把门彻底拉开，直接挤着章临进来了。
“屋里怎么这么冷？”
“通风，不想闻到他的味道。”章临瘪着嘴，小孩子一样的愤愤不平道。
“那你上去穿厚点啊，穿这么薄！”蒋觅拧着眉很不悦的说道。
蒋觅的手很热，印在章临肩膀上，激的他一抖。客厅中央，拖布的杆还在地上打转。
“嗯，你小心点，地上有水，别滑了。”
章临说着，自己却打了下滑。俩人都吓了一跳。
“还说别人，自己小心点吧。”蒋觅拍他肩膀
催促他。
“快去穿衣服。”
章临上楼套了一身珊瑚绒的厚睡衣就下来了，蒋觅拿着拖把正在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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