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沈听澜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派人调查过杨姑娘，那份情报也送到了你的桌面上，你看过没有？”
沈悦垂目，“我看过了。”
“你也知道杨姑娘是什么身份了，即便她是个未亡人，你也还是想要与她在一起？”沈听澜说着，不由得皱眉。
何为未亡人？
入了棺材下了葬，却活了过来的人就叫未亡人。
这种人一般被人看做是无根之人，是连阎罗地府都不愿意接收的人，是不幸之人。
靠近未亡人，会给人带来不幸。
杨医女，本名杨宝珠。是杨国志那个早夭的女儿，她本该长眠于华丽的棺木之中，却又从冰冷的地底爬了出来。为神秘的赤脚郎中所救，跟着赤脚郎中辗转几千里。
时至今年，才从迷茫与飘渺中循着对父母的思念，回到皇都。
这些，是听风阁调查出来的。
能不用听风阁的时候，沈听澜不会动用听风阁。杨医女的身份，似乎也不值得浪费听风阁的人力。但是沈悦对她非同一般，沈听澜才破例用了听风阁。
“阿姐，杨姑娘不是自己想当未亡人的，她只是想活下去，她有什么错？”沈悦语调急促，他面红耳赤，不是为了自己争辩，而是想为心上人正名。
沈听澜冷冰冰的打断他，她理智得让人觉得可怕：“你的父母能接受一个身为未亡人的儿媳妇？你坚持了杨姑娘便会对你倾心？往后几十年，你能面对世人的嘲笑与白眼生活，不对杨姑娘产生怨怼？”
“只要我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杨姑娘是未亡人。”
“异想天开。”沈听澜对沈悦失望无比，“你以为杨姑娘从三千里外的蜀地回来是为了什么？她思念父母！难道你要她一辈子隐姓埋名？不得认祖归宗？”
沈悦恍惚。
是了，杨宝珠为父母归来，即便她不说，她心中也一定是想回归杨家，孝顺父母亲长的。
“我不怕那些，我只希望她快乐，我想陪着她。”沈悦再三思量，哪怕从前不曾想过，但是他思考过后还是觉得，只要能与杨宝珠在一起，那些都不算什么。
“若是你做不到呢？”
“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沈悦一字一顿，无比坚定。
沈听澜默了默。
她并非迷信迂腐之人，杨宝珠未亡人的身份沈听澜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沈悦说得没错，杨宝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她没有错。
可作为阿姐，沈听澜不得不考虑得更多。
她查不到那个锦囊为何会埋在新绿园中，也查不到为何杨医女会寻找锦囊。
沈听澜无法确定，对于她们来说，杨宝珠是敌是友。
“阿悦，如果你决定好了，那就去找她。”不能因为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就阻拦沈悦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沈听澜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想，即便杨家在当年那种种桩桩之中也有插手。可那是上一辈的罪孽，杨宝珠是无辜的。
不该与杨宝珠计较。
沈悦意动，他心跳得很快，却又迟疑：“阿姐，你不是……”他一直没有再去找杨宝珠，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沈听澜不喜欢杨宝珠。
杨宝珠可能是沈听澜的仇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悦多少柔情热血都会被浇灭。
即便现在得了沈听澜的口肯，沈悦依旧无法心无芥蒂的去接触杨宝珠。
“杨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在城中医馆做大夫，每三日便会义诊，让穷苦潦倒的人也能看病。”从新绿园离开后，杨医女也没再做什么事情，而是在城北一家医馆住下，做起了大夫。
她们的人观察数日，也没有发现杨宝珠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每日每日送来的情报，倒是让沈听澜对杨宝珠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那个姑娘看似面冷心冷，但是实际上也有善良的一面，愿意义诊，愿意救人。
对孩子们格外的温柔。
“阿姐……”沈悦深吸了一口气，“阿姐，我去去就回来。”
等人跑出去许久，沈听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沈家人现在好像正在被追杀，沈悦这个时候跑出去好像不太合适？
沈听澜揉了揉眉心，“公子出门，带了多少人？”
“三十个人。”北海倒是马上给出了答案。
“这臭小子，还算靠谱。”三十个人贴身保护，而且杨宝珠又住在热闹繁华的城北，想必暗中那些人就会想要下手，也没有机会。
这么一想想，沈听澜也就不管这件事了。
她道：“备水，我要沐浴。”放纸鸢的时候心不在焉，跑来跑去没个定性，玩的倒是开心，但是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心里有事的时候还能忽视，现在心头的大事放下了，那汗臭味沈听澜就受不了了。
“早就给小姐备好了。”丫鬟们笑嘻嘻的。
沈听澜前去沐浴，走没两步又绕回来：“还是派人在暗中跟着公子，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立马请求支援！”皇城各处都有她们的人潜伏，城北亦是如此。
只要能放出信号，便会有人火速支援。
安排好以后，沈听澜才安心去沐浴。等她沐浴后弹了一阵子古琴，沈悦便回来了。
“这么快？你的杨姑娘拒绝你了？”他回来的时间太早，比沈听澜估算的要快了一半。
沈悦挠挠头，“她今天出诊，我没有见到人。”
这可真是不巧了。
不过也好。
沈听澜罢手放松，“既然如此，那等风浪平息之前，你先不要去找她。我们的事情，别累及无辜。”
之前沈悦是上头了，这才兴冲冲地的跑出去。
如今经过一路的冷静，他也想明白了。对沈听澜所说的，他一点意见也没有，甚至于他本人也是如此想的。
再几日光阴从指缝间流逝，便是太子大婚了。
沈魄作为太子臂膀，那必定是要出席的，而沈听澜作为谢甄伊的朋友，那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有一个沈悦，可去可不去。
“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沈悦思来想去，觉得让两人去他也不放心，干脆跟着一起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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