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峦身子颤抖，厉声道：“你……胡说！”
礼部主官却是心头一震：他对我大隆官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风小辛道：“施大人是个硬骨头，平时并不受朝中同僚待见，您那座并不怎么走眼的宅子里，平时向不见同僚身影。此时他们却突然找上你，百般恭维，不过是要你改戏文以激怒我。可你知道，我虽年少，但既然能为一国国师，便必有过人之处，只凭这一出戏，根本不可能让我失去理智，动手杀人，于是你便到国宾馆前，打算牺牲你一人，以换得隆国上下同仇敌忾，换得两国冲突时隆国大义上的优势，如此，便可救隆国于水火。却不知，你全错了。”
施峦颤声问：“我如何错了？”
风小辛道：“我便算杀了你，隆国上下，也根本不可能同仇敌忾。”
“为何？”施峦追问。
风小辛道：“我曾行于隆国国中，见到的是恶吏横行，盗匪为乱，百姓对官家早失去了信任，对他们来说，山里挎刀的强盗实与衙门里挎刀的捕快无甚区别，而前者只要小心，终不会遇上，但后者你却防无可防。所以他们恨官家更甚于恨盗匪。对隆国百姓来说，踩在他们头上的是隆皇还是巽皇，都无所谓，他们早已在麻木中失了家国情怀。这样的百姓，如何能如你想象一般，为一国之辱而一呼百应？面对权贵之死，他们只会击掌大笑：好，死得好！”
他环顾四周，道：“便如今日，施大人以为自己引来的都是帝都百姓？不，那其实一群助演者。”
“一派胡言！”人群中有人大叫。“我们本便是寻常百姓！”
赤月看着那人，突然抬手一指，一道冰霜凝结为剑，倏然向那人刺去，那人来不及躲避，惊恐下想也不想便抬手放出道道内气，化为一道屏障，挡在自己身前。
那冰剑未到其身前，却突然升腾，化气而散。
那人抬手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寻……寻常百姓便不能习武了吗？”旁边人倒有急智，大声问道。
赤月不语。
风小辛亦不语。
施峦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施大人。”风小辛道，“我知道您是好官，是清官。所以我才愿与您费这些口舌，说这些话。你恨我杀了梁世阁，但你可知梁世阁远赴我大巽存的是什么心思？也许你没想到，也许你想到了但却不肯承认。是的，隆国是你的国，这里有你的家，所以你心向着它，它便是犯了什么错，你也只会想尽办法掩饰、维护，全力为它开脱。但既然人同此心，那你便当明白，巽国是我的国，我也必会为它倾尽全力。”
施峦一时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应对。
风小辛继续说道：“你对这个国难道不感到失望吗？一位当朝大员，当街鼓动人心，但能鼓动起来的，竟然却只是同僚事先安排好的士兵。民众何在？他们在哪里？”
风小辛纵目四望，摇头道：“如此热闹，他们便不想过来看？不，不是不想，是不能。只怕早有人封锁四街，大人能见到的，也只是这些假扮的百姓。多么可悲？大人于帝都之中为自己的国振臂高呼，却竟然无一个真正的百姓来响应。”
施峦踉跄后退，跌坐于地上，突然放声大哭。
礼部主官微微皱眉，此时急忙上前，拱手道：“国师，您解气了便好，不必再……”
风小辛转头看着他，道：“成大人，您平时总喜欢假装糊涂，但其实却是朝中第一明白人。今日这出戏，想来便算不是您一手策划，您也必是主要谋划者之一，对吧？”
“这……这话从何说起？”礼部主官一脸惊讶。
风小辛道：“两年前，您还不是礼部主官，当时的礼部主官颇得隆皇依赖，因为他为人死板，从不出错，所以你自忖全无机会夺他之位，于是便策划一出好戏，先博得礼部主官的信任，再趁机于大典之中偷换了重要的祭祀之物，最终导致祭典生乱。那礼部主官元大人是位正直君子，是有担当爱脸面的人，因这次错误而自杀以谢天下，你便顺利得到了礼部主官之位，当我不知？”
礼部主官一时面如纸色。
“国……国师不可随口诬人清白！”他尖声叫着。
嘴里强硬，心里却已然将近崩溃。
这风小辛……怎么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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