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假期，许悠除了上班，都是在段嘉阳的网吧里度过。
有时候陈淮舟不在，有时候三个人一起煮小火锅吃。
奇怪的是段嘉阳和陈淮舟从来不提回家过年的事情，他们也不会问许悠这个问题，时间久了，这个问题就像一个禁忌。
许悠有她的理由，可她不知道陈淮舟为什么也不回家。
最开始问过一次，陈淮舟没有回答。
可许悠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忧郁，排斥。
临近新年的时候，陈淮舟收到本市最知名一家医疗器械科研院所面试通知。
许悠上网查了一下，这家科研院最低学历要求是研究生，他们是在一本专业学术刊物上看到陈淮舟的一片论文，这才打电话让他去面试。
晚上，段嘉阳组局，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陈淮舟和许悠出去买菜。
腊月底，菜市场摩肩接踵，菜贩子肉贩子激昂叫卖，大家争先恐后，唯恐落了下乘。
陈淮舟挤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许悠抿嘴笑了下，一个没留神就被冲散。
陈淮舟立刻回头，挨着人群四处张望，神情焦虑，看到许悠时，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费劲挤过人群，拉着她的手腕。
“跟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菜市场人太多导致缺氧的缘故，许悠觉得呼吸困难，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
一会闻到酸白菜的味道，一会闻到生鱼片的味道，一会又是烂菜叶腐烂的味道。
还没挤出菜市场，她的胃已经翻江倒海，看陈淮舟的脸色，估计也不好受。
回去的路上，车上放着音乐，是大提琴独奏曲，曲调悠扬中带着轻快，看他的神情心情应该是很不错。
许悠憋了一天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算了，等吃过晚饭再说吧。
时间应该来的及。
网吧里依旧爆满，段嘉阳一会被叫去修机子，一会跑回房间嚷嚷要吃这吃那，一大堆要求。
许悠和陈淮舟在厨房忙碌。
厨房和段嘉阳住的房间相连，房间不大，总共几十平米。
房间陈设很简单，只供段嘉阳照看网吧休息，偶尔能看到他带女朋友过来。
听陈淮舟说段嘉阳在市区有别墅，最新开发的楼盘好像跟他们家有关。
许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窝在这条小巷里开这样一间网吧。
许悠将白菜切片之后放进绞肉机里搅碎，和肉沫放在一起，撒上葱花生姜沫等调料。
想了下：“你喜欢吃茴香味的饺子吗？”
陈淮舟正在切皮蛋，闻言，闻言转了下脸看着许悠正蹲在地上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把小茴香：“你喜欢吃就放吧。”
“茴香饺子不是所有人都吃的惯的，如果你们不喜欢吃，我就不放了。”
“我可以，不用管他。”陈淮舟正说着，段嘉阳站在厨房门口探头。
段嘉阳笑道：“许悠妹妹，我们不忌口，你捡你爱吃的做就行了，小舟更好养活，随便给口吃的就行了。”
陈淮舟将手里的水滴甩到段嘉阳脸上，段嘉阳骂了句：“让你家老爷子管管你。”
空气凝滞。
陈淮舟面无表情地低头，拿着筷子搅拌凉菜。
段嘉阳有些尴尬，插裤兜里的手从手里拿出来，摸着鼻子，看了眼许悠，“那个我先出去看看，那帮小子估计又要闹事。”
他大约以为许悠并不知道。
其实许悠的确不知道，她只听陈淮舟说过一次，“陈澄的妈妈嫁给了陈淮舟的爸爸”，仅此而已。
可这短短的一句话又隐藏了多少伤情。
中间又有多少过往？
或许在别人听到，不过是听过的，电视剧里看过的，家庭破碎罢了。
如果仔细了解了当中的细枝末节，或许还会唏嘘一番。
仅此而已。
可对许悠来说，却是感同身受。
曾经幸福美好的家庭顷刻间倒塌，然后东躲西藏，被人围追堵截，被父母相互推搡……
许悠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些事情中抽离，无意间抬头，却看到陈淮舟正在看她，许悠呼吸一滞，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她忽然有些明白陈淮舟，或许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创伤，不肯轻易交付，不愿别人窥探内心。
许悠也一样。
只是她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
很喜欢的那种。
所以许悠愿意迎上去，端着一张笑脸追着他。
只要陈淮舟不会像拒绝所有女生一样拒绝她，就可以。
陈淮舟将辣椒酱倒进凉菜里，问道：“可以吗？”
许悠口齿间瞬间生津，想到那次吃泡面，变态辣充满口腔时要命的感觉，想了下，点头：“我少吃一点应该可以。”
“还是我少放一点吧。”
许悠舒了口气，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没事。
许悠出去拿冰啤酒，段嘉阳见缝插针溜进来，低声说道：“小舟，对不起，我一时没撸住。不过你也是，都两年没回去了，你就打算一直不见你们家老爷子？”
陈淮舟没有开头，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专注地处理生鱼片，因为许悠说她喜欢吃黑鱼，又不想鱼有刺。
然后放在蒸锅上蒸熟，再撒上料汁，味道别提有多勾人了。
段嘉阳吞了下口水，朝外面看了一眼，见许悠还没回来，他走过去伸手拿鱼片，被陈淮舟用筷子打掉。
接过是段嘉阳躲得飞快，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糖醋里脊，迅速塞到嘴里，“我这叫声东击西。”
“出去。”
“别呀，”段嘉阳歪着脑袋，“小舟，我建议你回家去看看，阿姨从国外回来了吧，去见见，她毕竟是你妈妈。”
陈淮舟脸色不好，段嘉阳连忙解释：“你不接电话，阿姨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
“……”段嘉阳语塞，扒拉着乱蓬蓬的头发，“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爸妈都要你回去，我老子说我要是敢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陈淮舟冷笑，“要真是这样，你老子怎么不断了你的经济？怎么不收回你名下的财产？”
段嘉阳忽然来了兴致，“我姐，就是陈澄女士，她来这里投资公司是你家老爷子授意的吧，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不过他们应该有个意外之喜。”
陈淮舟凝眉，段嘉阳贼兮兮地笑着，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许悠”。
“滚！”
许悠提着一打冰啤酒站在门口，后面几句她基本都听到，只是意外之喜是什么她并没有听到。
为了避免尴尬，许悠刻意加重脚步，里面的话题立刻转了。
段嘉阳咬着烟伸手接过啤酒，“这种事交给我们男人干就行了，许悠妹妹，你就乖乖等着吃饭就好了。”
“你一个什么都不干的人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陈淮舟端着凉菜一脚踢开段嘉阳，“去把西红柿鸡蛋炒了。”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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