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彤彤小小的脑袋抬了抬,有些弱弱地问了一句:“祖爷爷,痛不痛呀……”
沈雄闻言,看了彤彤一眼,突然感觉这个小野种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他厌恶了。
感受着几人震动的目光,沈雄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道:“这算什么!”
沈雄的目光看向了楚秋,盛气凌人地说道:“看到没有,小子,这都是我为北方军,为大夏流过的血,受过的伤!”
“你要是因为道听途说的事情,便随意污蔑我,别怪我把你告上军庭!”
“就是,别以为你刚从北方军退下来,得了几面锦旗就能不把老爷子放在眼里!”沈亚雪在震惊之后,也附和着沈雄,朝楚秋呵斥道。
她不看着楚秋栽个大跟头,晚上都感觉睡不好觉。
对于这个打了她好几次的泥腿子,沈亚雪是恨到了骨子里。
沈超松了口气,老爷子都把伤疤露出来了,楚秋应该不敢再揪住这件事不放了把。
“沈老爷子看样子,确实是为北方军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一身的伤疤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楚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沈雄闻言,以为楚秋屈服了,心中有些得意,管你有没有锦旗,在我这种百战老军士面前,还不是得乖乖退让。
不过就在这时,楚秋眼神凌厉了起来,声音突然提高:“不过,这却不是你以权谋私,无视北方军军规的理由!”
“沈老爷子身为北方军老军士,曾官拜副参军,不会不知道这就是变相的逃兵吧?”
沈雄脸色猛地一变,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身伤居然没把楚秋吓住,竟然还在这里不依不挠!
“你……”沈雄还想说什么,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猛的瞪大,脸上充斥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只见楚秋猛的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身躯。
在充满爆发力的上身之上,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弹痕!
一道道伤疤交错,旧伤疤之上又添新伤,几乎数不清有多少道。
十数个弹孔点缀在那些伤疤之中,哪怕是沈雄看得都有些胆寒。
最关键的是,在那心脏的位置,居然也有一个弹孔!
这何止是九死一生呀,这简直就是从阎王爷手里,不知逃出来了多少次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下来,目光都怔怔的放在了楚秋的身上,一时之间,小院竟彻底寂静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沈雄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给彻底击碎了!
连沈雄都是这样表现,更别说其他人,就连一向牙尖嘴利的沈亚雪,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没有什么,能比这满身的伤疤更震撼了。
沈伊人捂着嘴,死死地盯着楚秋身上的伤疤,眼眶红了起来。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比起楚秋这满身的伤痕,她受过的那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便是一直古波不惊的陈福,此时也张大了嘴。
他自认为自己阅人无数,可是这样的人,他却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
楚秋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穿上,看着依旧有些呆滞的沈雄,平静地说道:“沈老爷子,你觉得我现在的级别,够不够了呢?”
“我……这……”沈雄回过了神来,刚才气势磅礴的他,现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能说什么呀,继续在楚秋面前吹,自己为北方军流过的血?
人家流的血恐怕是他的几十上百倍不止吧?
“刚才您老说,伊人拿什么补偿沈家是吧?”楚秋理了理袖口,仿佛并没有看到沈雄的表情,神态自若地说道:“你说,救沈家一命,算不算偿还了你口中那所谓的恩情呢?”
“沈超当逃兵,混军籍,这件事看在伊人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捅出去。”楚秋目语气十分平静:“但是……”
“从今以后,沈伊人就是我楚秋的妻子,跟你们沈家,再无半点儿关系。”
楚秋蹲下身,将彤彤抱了起来,同时牵住了沈伊人的手,对她笑了笑,然后牵着她,转身大步离开。
“还有……”楚秋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将身上的那几个破伤疤,当成你的荣耀的话,那些战死北方的将士们,他们又算什么?”
说完,楚秋不再停顿,大步跨出了月门。
沈雄愣愣地看着楚秋三人离开的背影,耳边盘旋着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
那些战死北方的将士,他们又算什么?
蓦地,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走马灯一般的在脑海之中闪过。
就在此时,陈福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回过神,连忙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老爷子,是军庭那边的人,估计是关于大少爷的事……”陈福看了一眼出神的沈雄,小心翼翼地说道。
“接。”沈雄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楚秋那一身的伤,绝对不是普通军士能有的,军庭那边,恐怕有些悬了……
果然,陈福接通电话之后,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片刻,他挂断电话,对沈雄有些结巴地说到:“老……老爷子,江洲分庭那边说……”
“大少爷被抓,是总庭长亲自签的文件,已经押往北方待审了……”
“什么?!”沈雄还没说话,沈亚雪和沈超就已经惊呼了一声。
“爷爷,你快想想办法呀!”沈超忍不住说道:“我爸犯的事儿,不至于往总庭押吧?”
“是呀,爷爷。”沈亚雪也附和道:“要不你再联系一下那些战友们,让他们帮帮忙吧!”
“闭嘴!”沈雄突然爆喝一声,指着月门大声吼道:“你们也给我滚出去!”
“爷爷,你……”
沈亚雪和沈超的表情僵了下来,他们想不通沈雄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莫非,是因为楚秋?
蓦地,两人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想法。
“滚!”沈雄才次重复了一句。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院子。
在两人离开之后,沈雄这才有些颓然的做坐在了石凳之上。
他目光再次落到了对面屋中,那一张军装照之上,语气有些落寞地说道:“陈福,我这次,是不是做错了呀?”
陈福依旧恭敬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当老爷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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