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天机衍不需要这样的，他之前不过是试探和伪装，可现在……他不这样都不行了。很明显，他这位六千年不曾见过的老友，已经对他十分生气了，否则不会以这样的姿态来表明他的态度。
天机衍所有的后招，所有的利弊权衡，全都在玄德道君出现的刹那，就粉碎殆尽。
“老朋友，乾坤龙戒我已经交给了这个孩子，你应该是清楚的。”玄德道君道。
天机衍眉头一动，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若是从前，只要石柔要，恐怕他会毫不犹豫还给石柔。可在石柔的爹，石岳溪在天下道修面前被揭穿了修妖身份的今日，他却没法再如此果断了。
他必须要权衡许多东西。
倘若暗影司的主人拥有着这样的身份，背负着“妖人之子”这样的骂名，这对他日后的行动将有莫大的阻碍。
“凌霄派将有大难，天下苍生将有旷世劫难。”他之前所说的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哄骗顾剑锋的谎言！
天机衍避而不答，道：“不知老朋友是否曾推算过当今天下局势的走向？”
玄德道君肃整的面上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何会将乾坤龙戒交予这个孩子的手上？天机，为何你看不明白呢？”
天机衍的神色陡然一凝，面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莫非这根结在这孩子身上？可她能否活过今日还未可知……”
“一派胡言！我廉正宇的弟子怎么可能会死？”
玄德道君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明亮，令天机衍的心蓦地一寒，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明明他是整个暗影司、乃至凌霄派最睿智、看得最通透的人，可每每对上玄德道君，总会像阳光下的残雪一样，无所遁形。
“天机，时间不等人。”
玄德道君看了一眼座椅上的石柔，发现她一直在勉强自己操控这光明殿的大阵，透过大星衍术来观察外面的局势。
且每过一刻，她的面色就更苍白一分。
大星衍术果然千好万好，可对现状的她来说还是太难。
天机衍的目光也落到了石柔的身上，她周身正笼罩在一片极白的光芒之中，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仿佛是天外设下了一道阶梯，要接引她跨越虚空、羽化登仙。
“咦？”天机衍双眸陡然一睁，终于发现了他一直所忽略的问题。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从未在石柔身上看到过明确的未来走向，为何以前从未想过深究？
他看得到修真世界未来的劫难，却为何看不透石柔的未来？
没有未来，就意味着她有无数可能的未来！
甚至意味着，她可能连所谓的既定的趋势都有可能改变！
因为世界是平衡，世界是棋盘，所有的人事物都遵循着既定的规律在走着，而没有规律可言的人，就如同砸到棋盘上的一颗外来的苹果，能毁掉整盘棋，也可能开辟新的秩序。
可为什么只有石柔没有规律？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把戒指还给她吧。”玄德道君当然知道为什么石柔会没有规律。因为那并不是她本人没有规律，而是一批早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那些人”，与石柔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才打乱了石柔的规律，让人捉摸不透。
“这……”天机衍微微犹豫。像他这样超乎常理活了七八千年的强者，又有什么能够令他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些执着而已。
而原本与他有着同样执着的老朋友，却早已走在了另外一条路上……
天机衍沉默一瞬，那一瞬仿佛异常的长久，终究是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那枚黑色古拙、被盘龙所守护的戒指。
可他却没有直接交到石柔的手上，而是再度认真地对石柔进行了一次推算，这次并不是推衍未来，而是回溯过去。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当今世界的修士不知有因果轮回，可是将己身神魂斩出，幻化出分身、对灵魂的研究已臻化境的天机衍，又怎么可能真的半点也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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