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和夜班护士交接班的时候，老秦头还是没出现。
前夜班护士桑敏说：“天哪，秦大武昨天才动的手术，今天家属就不见了，帮忙照顾盐水的人也没有。”
“恩，是啊。”唐心甜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桑敏道：“我不管，这事情你必须得解决！”
夜班的护士就桑敏一个，要管21个房间，五十多个病人，根本没办法做到对每个病人都细致入微。
况且秦大武现在还是个特级护理，说明他病情比较重，病情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没有一个家属在身边，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
所以，桑敏完全是命令式的，指挥唐心甜：“赶紧去把家属找回来，要不然这个病人我不接！”
傻眼了，还有这操作？
谁让唐心甜是新护士，桑敏拒接病人理直气壮，“这是你班内的事情，你自己负责，开什么玩笑，我夜班只有一个护士，我没有分身术！”
唐心甜如犯大错一般回到护士台，从护理病历里找出老秦头的电话号码，拨打，可以打通，但是无人接听状态。
唐心甜懵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她脑子里盘旋，越来越强烈。
桑敏查房后回到护士台，一看总务留下的催款单，“2号一床欠费了，老天，老头子不会溜走了吧！”
如果老秦头溜走了，就算秦大武欠费，医院也不可能给他断药的，否则会影响到秦大武的生命。
术后的止血药，消炎药，一样都少不了。
还有营养液，因为秦大武术后没有恢复肠蠕动，不能进食，所有的营养都需要通过静脉点滴进去。
所有的这些加起来，一天至少几千的费用。
等到能出院，可能会欠下好几万。
这些钱，最后会成为科室的负担。
但是，唐心甜担心这还远远不是最坏的结果。
唐心甜心慌意乱地跟桑敏道：“桑老师，今天下午我------”唐心甜压低了声音，“当时老秦头也在电梯里，陈主任他们-------”
桑敏见唐心甜神秘叨叨的，却没心思去倾听她的，打断道：“总之，你自己白班的事情，你自己解决！”说罢，就去治疗室准备晚八点的治疗去了。
“啊！”唐心甜哭诉无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继续给老秦头打电话，这一次，却是无法接通。
正在彷徨无计的关头，看见柳青青一身白大褂从电梯出来，当时唐心甜的心情真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小柳医生！”她急忙叫道。
“心甜啊，你的治疗班不是上完了吗？”柳青青看到唐心甜皱着眉头，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不免又是心疼，又觉好笑，可怜的孩子，新人不易啊。
唐心甜道：“小柳医生，老秦头找不到了。”然后奔上前，神叨叨地把柳青青拉到治疗室，把下午在电梯里碰到的场景跟柳青青说了。
“不会吧！”桑敏首先叫起来。
刚才在护士台，唐心甜跟桑敏说这件事，桑敏还不要听，但现在唐心甜是跟柳青青说的，桑敏就八卦地过来顺一耳朵，没想到听见这么离谱的事。
桑敏好像是被定住了，眼睛一眨不眨，“早听说陈主任对钱主任有意见，没想到是真的。”
唐心甜补充道：“很多人对小柳医生也有意见。”想必是唐心甜听到许多背地里对柳青青的言论，但因为没有发生具体冲突，也就没有说出来。
柳青青忧虑道：“对我有私人有意见没关系，怎么能危害到科室的利益呀，陈主任这么做，也太没有大局观了吧！”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三个人唏嘘感叹，却没有办法。
柳青青想了一想，又问：“小唐，你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不会被陈主任针对吧？”
桑敏道：“恐怕在心甜听到他们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被陈主任针对了。”
唐心甜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忍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没想到职场这么阴险，我该怎么办？”
柳青青道：“桑护士，能不能跟护士长说一说，以后帮心甜排班的时候，尽量帮你避开陈主任的病人。”
桑敏道：“可以是可以，但今天该怎么办？秦大武这个病人不能无人陪护的。”
唐心甜主动请缨道：“要不，今天晚上，我来做他陪护吧。”
三个人在里面商量，听得外面护士台有人走动说话，桑敏便出去看看。
只见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在护士台转动住院病人一览表。
桑敏问道：“你找谁？”
“啊，有个叫秦大武的病人在你们科室对吗？”
“恩，对啊。”桑敏朝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他皮肤黑黝黝，但是文质彬彬的，是个知识分子。
那人又问道：“他昨天做手术是吗？”
“恩。”
“是谁给做的手术啊？”
桑敏有点警惕起来，说道：“当然是钱主任做的啊。”
那人咄咄逼人道：“你怎么知道是钱主任做的？做手术的时候你在边上吗？”
桑敏道：“我是病房里的护士，又不会去手术室，怎么可能在钱主任边上嘛。”
那人道：“所以你们Z医一院的护士，说话是可以不负责任的罗，明明没有亲眼见的事情，却说得跟真的似的。”
桑敏吃了一惊，心中明白这个人来头不小，谈话带刺，很有可能就是个律师。“你是谁？你想要怎么样？”
那人却又笑了一笑，“哎哟，小护士，好像吃了火药一样，怎么那么冲啊！”
桑敏欲待不理他，把住院病人一览表抱下护士台面，藏在电脑后面。
那人道：“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秦大武的病情而已。”
桑敏道：“钱主任现在不上班，你想了解他病情，明天早上来问。”
那人道：“那么值班医生呢，我问值班医生也是可以的。”
如果换了一般的人，桑敏也就真打发他去找值班医生了，但这个人来打听秦大武的事情，来者不善，桑敏没好气道：“值班医生不是钱主任一组的，你要是想知道详细的病情，还是明天一早来找钱主任比较好。”
那人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值班医生对其他组的病人病情是不太了解的。”
桑敏道：“对，明天一早你直接来找钱主任！他一般七点半就来了，八点准时交接班，如果你要单独找他，就要在七点半和八点之间找他。”
桑敏倒是指点地挺详细，但那人纯属为了找茬而来，抓住其中一点道：“所以你们医院是这样，对病人病情不了解的医生是可以值班的。那么我就奇怪了，万一晚上这个病人的病情忽然变化了，这个不了解病人病情的医生会怎么处理呢？能处理地好吗？”
这问题给他抓得很到位，问话也很犀利啊，桑敏完全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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