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瘆人，怪怪的，李敏芬都不想在这儿坐着了。
她东望西望，眼睛停不下来，最怕哪边突然出来声音，或者是出来个‘大的、长的虫子’，老太婆夜里的那声发疯的喊叫，她记得无比清楚。
“姨啊，你不要吓人噻，我拿饭给你吃嗷。”
带的伙食还不错，鱼头汤、空心菜，都是养胃的，老太婆也很听话，东西到口就长嘴，也不挑食，吃在嘴里也没个滋味。
“姨啊，汤不咸吥？”
老太婆又长嘴了，她的脸对着碗，眼珠子看的却是窗户，眼仁都在翻白：“你看到嗒，少强回来了唉。”
李敏芬手一抖，汤碗都洒了，弄的衣裳和床上到处都是，她猛一回头，窗户的缝隙里，有不少蚂蚁爬进来。屏住呼吸，站起来望望，没有东西……呼……她松下来一口气，喂饭都没胆量了，手不住的抖。
“姨啊，你不要老吓人噻。”
“嗯……回来了。”老太婆像是在问自己：“要不要我去接他一下子呐？”
她翻翻眼皮：“他都到家了，我就不接了呗。”
李敏芬凝望她半天，去堂屋瞅了一眼，没人，但大门槛的地上多了不少蚂蚁，密密麻麻的，蜘蛛倒是没有看见。是自己太多心了，也是之前被吓的，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回来，她踌躇着回到东屋。
孙少强是不是真的死了呐？还是变成什么怪东西了呐？
就不该听周朝年的屁话，跑过来照顾这个女人，孙大友的婆娘不肯照顾，想想还是很明智的，成天担心受怕，这种日子哪个愿意过呢。
“姨啊，再吃一点。”
老太婆不动了，眼睛望着屋顶，这个样子更吓人。
李敏芬也看屋顶，上面没有东西：“姨啊，你看什么呐？”
……
孙大友在周朝年这边，周朝年又打了电话给田育生，三个大男人就是吃烟吃酒，脸上都喝的红彤彤的才杀心火。孙大友喝多了酒，就很气，抱怨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可谓是生不如死，作为一家之主，在家在外都要被婆娘冲来冲去，一点尊严都没得。
“那是你太软弱了唉！”田老三用劲说出这话，一拍桌子：“男人家还能让个婆娘给制住了？我刚结婚的时候，我婆娘也凶，她敢凶我啊？两个嘴巴子就撒过去了。你跟朝年都差不多，怕婆娘，太窝囊了。”
周朝年笑笑：“不是怕，是我晓得她处处为我好。”
田老三朝嘴里塞了两颗花生米，端着酒杯，没喝：“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婆娘跟你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回是你吵赢了的？不过你比大友强多了，至少你吵架吵输了，你还是能按照自己的原则办事，大友就不行了，他窝囊到家了。”
孙大友很反感这话：“唉！你不要这么说我唉，我怎么窝囊了？我本来都要离婚了，你劝我不要离的。”
“呵！——哼哼！——离婚就是你有本事啊？找话来说嗷！你要是真有本事，不离婚！还能让婆娘服服帖帖的！那才是个大男的！”
说到这里，田老三提了一句：“你跟你婆娘，有没有夫妻生活嘎？”
“你这不是屁话嘛，肯定有啊。”
“那是不是你不行啊？”
孙大友点了烟：“你才不行呢。”
田老三乐了：“哎哟，既然你身体没得毛病，为什么降服不了这个婆娘呐？男的在床上降服了女的，那女的还敢跟男的叫板？我看嗷，还是你那方面不太行，不能满足这个婆娘，呵呵，我说实话唉。”
“滚你个穷蛋噢。”
“呵呵呵。”
三人都乐了起来，男人一旦谈到这种事，总是憋不住笑，女人大概也如此吧。
抽了半支烟，田老三提了旁事：“钱子叶家二小子快不行了。”
“啊？”
“他身体浮肿的太浮肿，一直跟罗中飞拿肉，不该吃生肉，钱子叶……唉，你们不要看他凶，再凶死了，也舍不得自己儿子。我估计，这个孩子也就这两天了。”
湖的事情，麻烦，大麻烦，水已经抽光了，可底下没见着东西。儿子要死了，钱子叶也快崩溃了。他们毕竟是小老百姓，巴不得政府能下来干预一下，了解清楚情况，虽然个个心里都晓得，上头下来人也没得用处，可好歹能让人心里头敞亮一些。
周朝年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三兄弟的尸体，不管吓人不吓人，能看上一眼，他的心也算安生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吃菜撒。”
“嗯呐，吃的。”
田老三问：“朝年，你婆娘还在那边呐？”
“让她照顾老太婆一会儿，等大友吃过饭就过去了，正好让大友放松放松，喝点酒人舒服。”
门口有个男的路过，赵有才。
孙大友喊他：“唉！有才啊，过来喝酒啊？！”
赵有才进来了，脸上挂着笑：“哟，菜不丑嘛，还有大头鲢子。大友没有走啊？”
“没有，我婆娘走了。”
“我刚才从湖那边过来的唉，湖里头又有水了。”
周朝年纳闷：“怎么会又有水呐，不是抽干了嘛。”
“是抽干了，水不多，很浅，还是黑黢黢的。”
田老三追问：“是不是新坑里头的水淌到湖里头了啊？”
赵有才抓起桌上的中华烟盒，掏出一根，点燃：“这哪个晓得呐，我也是才看到的。唔……啧，这个中华味道就是淡嘛，没得劲。”
“没得劲你还抽啊，不要抽！”
赵有才傻兮兮的乐：“我倒已经点起来了，你还要回头呐？噢——跟你们说嗷，刚才听郭德富说的，钱子叶一家要搬到镇上去住。”
“要走啊？”
“嗯呐，本来好像是要去城上，他们没得钱，城上租房子太贵了，就在镇上。现在他二小子气都升不上来了，我估计就在今天夜里人就差不多了。”
田老三点头：“是唉，我婆娘也说的，要去城上住，这个几天，朝年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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