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吸了吸鼻子，赶忙吩咐小厮去泡茶。
楼里都是些拜高踩低的玩意儿，无人不知曾经的刑部尚书被升为骡骑将军，但即日迎了新夫人进门，这落雁定然是被抛弃了。
落雁是不信的，傅之序对她姐姐的感情极深，断然不会真的不管她。
是以，无论李妈妈如何逼迫，她就是不接客。
傅之序进了门，照例先去看了风月的画像。
画儿上的女人巧笑嫣兮，美目盼兮，永远停留在最美的年华里，不曾老去。
看着看着，傅之序便失了神。
落雁从不去打扰他，只静静立在他身边，等他有吩咐了便去做。
秦母眼见着自家女婿进了醉琼楼的门，转身就回去将床榻上的秦妙人给拎了起来。
“娘，我想睡了，能不能别闹？”
她最近一直都睡得不好，再这么下去，她白天也不用去铺子里做活儿了。
“我闹？你个死丫头，都火烧眉毛了，你怎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秦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一把，“跟老娘走！”
说完，她不由分说拖着秦妙人就出了府。
傅之序今日看风月的时间比从前要久上许多，落雁不知道缘由，但也没多问，站得累了，就自顾自去窗边坐着，呆呆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秦妙人越往前走越心虚，她娘怎么将她带到这地方来了？莫不是傅之序被抓包了？
她娘是在傅之序身边安插眼线了么，怎的消息比她还灵通！
不情不愿到了醉琼楼的对面，秦妙人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了一心往里冲的秦母。
“傻姑娘，快去将你夫婿带回去吧！这种事，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好在你们新婚燕尔，应当还来得及！”
秦妙人压根不想进去，“娘，你饶了我吧，我这么进去，是捉奸吗？日后将．．•夫君的脸要往哪里搁？”
秦母愣了一下，说：“那你也不能坐视不管！反正我不管，今日你一定要去将人带回去！”
“娘我求你了，我同他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插手？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别插手？”秦母气不打一处来，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
“女儿，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这不是第一回了吧？”
秦妙人：＂”
不说话，默认了？
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楼上，落雁看着对面拉拉扯扯的人影，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女子．她见过两三回，她听说傅之序娶了唐家宝石铺子分店的掌柜，便借着买首饰的由头故意去碰她。
当时看她勉强能看，却不及自己貌美时，她还兀自伤心了一阵子。
她怎么来了？是来找爷的吧？
握了握拳头，落雁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把件儿用力地掷到对面，待秦妙人不明所以抬头去看的时候，她突然大叫了一声。
傅之序被她唤回了神志，起身走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傅之序眼底的讶异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即便将落雁推开了。
因为动作急躁了些，落雁重心不稳，险些栽倒。
不过她目下只关心窗外的动静，掩面假装害羞的时候，她偷偷瞧了一眼窗外，只看到秦妙人同一个老妇人离开的背影。
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在宽袖放下来时又被很好的收回。
“落雁，”男人丝毫没有想要上前扶她的打算，“你逾越了。”落雁咬唇，“爷，你明明一直都知道落雁对您的心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是风月一心想要照顾好的妹妹，我于你，只不过是因为风月的情分，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爷，落雁不明白，爷可以娶一个落魄的商贾之女，怎的就不愿意要了我？”落雁脸色涨得通红，“我…我身子很干净，你――”
“住口！＂傅之序眉眼间染着不耐，“且不说我如今已经成家，便是一直不娶，也不可能会迎你进门。对你，我有我的考量，日后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至于你口中说的事，想都不要再想！”
被傅之序“包”着的这些年，她谨遵傅之序一开始同她的约法三章，从未做出今日这般大胆的事。
一开始是因为她年纪尚小，不懂情爱。
待情窦初开后便是不敢。
她一直以为傅之序的心里只有一个风月，故而卑微藏起自己的少女情意。
这些年，傅之序不是没同其他女人厮混过，但只有一点，他从来不走心，每个她辗转难眠的夜晚之后，傅之序就会毫不留恋起身回到她这儿来。
哪怕只是喝两口茶水，也叫她无比安心。
反正他不属于她，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可谁知道他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成亲了！
她难过到大病一场，又有什么用？
“那个女人哪里好了？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落雁。”
傅之序冷冷地看向她，“你今日怎么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落雁被傅之序眼中的寒气吓住了，刚刚由着情绪而来的理直气壮瞬间荡然无存。
见她情绪平复了许多，傅之序捏了捏眉心，“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罢了，若你还想得到我的庇护，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统统都忘了，与我而言，你是妹妹一般的存在，也只能是妹妹。”
落雁眼眶泛红，压制不住哭了起来。
“那风月姐姐呢？你更爱谁？你的夫人，还是她！”
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拒绝得很是彻底，落雁还是不甘心地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傅之序不打算回应。
他淡漠地转身，房门用力打开，却在踏出门去时停了下来。
落雁擦了眼角的泪，目不转睛望着男人无可挑剔的侧脸。
“是我不好，落雁长大了，是时候该嫁人了。”
“我不要！＂落雁猛摇头，“我不嫁人！我不要嫁人！”
嫁了人，她便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说完，傅之序毫不留恋地离开她的视线，任凭她在背后声嘶力竭，砸得满室狼藉。
秦母从不知晓自家女儿的力气这样大，大到一路将她拖回了将军府，中途都不带喘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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