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信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了国公府。
他尚处于混沌之中，刑部的人已经带着圣上的旨意过来拿人了。
没有给他丝毫辩解的机会，几乎是强行将人押进了天牢。
关澜信本还想着反抗，奈何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昏迷前那人说的话还在耳边，他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过。
昨日，他本可以轻轻松松取了皇后的性命，然而关键时刻，有人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那人身形高大，逼得他不得不抬头仰视。
见他伸手掐着皇后的脖子非但不阻止，反而嘴角泛起森冷的笑。
“你――”关澜信手里的力道不受控制地收回了三分，“你不是死了吗？”
披着黑色大鳖的男人矜贵非常，他甚至于不考虑避嫌，直接当着关澜信的面亲了皇后一口。
皇后彼时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存搞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怎么，这么见不得我活着？”
幽幽地，他终于开口回应。
关澜信抿着唇，依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女人，“你死不死的与我何干，我如今自身难保，其他的无暇顾及，我只要这个女人给我陪葬！＂
“陪葬？”男人的语调上扬，显然对他的说辞不以为意。
“如今西域王蠢蠢欲动，你儿子的命，你也不想要了？”
“你什么意思？”
男人轻笑，眼神凉得人通体发寒，“字面上的意思。放了她，我能保住你全家老小的命。亦或是杀了她，我让你们阖府在地底下团聚。”
“你凭什么？你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儿子战功赫赫，本朝立朝以来，株连之罪便可量刑，我儿子定能逃过一劫，剩下的两个，跟我一起赴死路上还能有个伴！”
“呵，你心倒是狠，同从前一般无二。”男人摇了摇头，“所谓伉俪情深，也不过如此。看来，你只关心你关家的香火，无妨．过了腊月，西域定然要同南朝开战，到时候．”
“我第一个将你儿子送进地狱。”
“你休要大放厥词！”
“西域边境，你也不是待了一两日了，可曾听说过，劲风堂？”
男人在关澜信惊恐的眼神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数到三，你若还不曾做好决定，我便替你做决定。”
关澜信在男人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前松了手，将皇后推入他的怀中，他重新抬头，刚想要男人一句承诺，却肩头一痛，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却又似乎顺理成章。
关澜信手脚皆被沉重的铁链锁住，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个男人竟然还没死？
想起他像狼一般亲吻皇后的脸，关澜信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
难怪皇后即便嫁给了当今圣上，也一直郁郁寡欢。
难怪皇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要同他因着蝇头小利还不肯退让半步。
若那人同劲风堂有关，那这些往来商贸应当就是他在背后牵线搭桥，而非久居内室的皇后！
这真是好大一盘棋！这么多年，他哪里是做了皇后的马前卒，分明是为这人效力了半生！
墨夙夕抵达南都时，满城都在传当朝一品镇国公银铛入狱的事，也只不过是须臾间的怔愣，他便明白了这是谁的杰作。
她还真是从不让他失望，他才离开十七八日，这么棘手的问题都解决了。
王妃依旧是王妃，雷厉风行，不留余地。
袭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下对程若霏肃然起敬。
这姑娘委实传奇，一手烂牌九，硬生生把别人的好牌打散了。
不过袭风没搞明白，主子这次去明明毫发无损，为何要在进门面圣后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口子，还大张旗鼓出去找了大夫，明明这点故意为之的小伤，他就能帮着处理了啊
直到主子喊住他，让他去请程若霏时，他才后知后觉明了，这特么是真不要脸啊！
为了把人骗过来，堂堂王爷居然连这种伎俩都用上了！
程若霏因为关澜信入狱的事心情大好，袭风上门时她正教秦妙人如何画草图。
袭风将焦急万分这个情绪演绎得煞是饱满，就跟墨夙夕马上便要死了似的。
程若霏皱着眉头看了他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秦妙人适时推了她一把，“你去吧，我再自己琢磨琢磨。”
“那好，我且去看看。”
袭风忙点头，“唐二小姐快随我去吧！”
两人火急火燎往王爷府上去了，略过前院，直奔秦淮阁的寝室。
墨夙夕一直躺在床上屏气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他忙盖上被子，闭着眼睛假寐。
程若霏并未立即推门进去，站在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袭风只能心里着急，怕催太狠了这位祖宗察觉出异样。
好在她只晃了一会儿神，手一抬，轻易便将门打开了。
房间里的陈设没变，远远朝着床榻看去，被子有一方凸起，那人安安静静躺着。
程若霏慢吞吞挪到床边，瞥见他略微黑了些的面庞，还是控制不住心疼了一下。
“别装了，”程若霏很笃定，＂我进来，你没察觉么？还是当真像袭风说的，你快死了？”
＂I！！”袭风这么说的吗？看他马上不扒了他一层皮。
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墨夙夕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这话说得，来看你死了没有呗。”
“你希望我死？”
墨夙夕眼神干净得如同一汪清泉，波光盈盈，看得程若霏莫名心虚。
她当然不希望他有事，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气消了呢，却在见到真人时控制不住要闹别扭。
看她不说话，墨夙夕微微松了口气，“还生我的气？等我伤好了，同你赔礼道歉，可好？”
“伤你个大头鬼！”程若霏跳了起来，一把掀开他身上的棉被，扯了他的衣服便往他伤口上按。
＂呃男人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她得逞。
虽伤得不重，可被她这么一按压，还是疼得他眉头皱成了“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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