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秦妙人，对程若霏言听计从，并非只是表面文章，她是打心眼里佩服程若霏。
原先秦家经营宝石，多半是波斯拿来成品，按照南都贵妇人的佩戴习惯稍稍改良便拿出来卖了。
唐家明显不是这么做的，他们有自己的设计，款式新颖别致，很容易吸引人群。
此外，他们还提供定制服务，有特殊要求的，加二两银子，不足五日便能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首饰。
最令秦妙人惊喜的是，唐家还提供出售之后的服务，即首饰售卖出去一年以内，凭着当时铺子里开出的票据，可以来铺子里免费修理。
这样面面俱到的服务，难怪唐家的宝石铺子生意红火要开分店了。
秦妙人自来了这儿，鲜少能见到程若霏。
不过那人倒是体贴，秦家的家宅已经不属于她，程若霏在铺子附近给她租了个小院子来住，从头到尾也未提及要她还钱。
这样玲珑剔透又洒脱大气的女子，如何也看不上宋韩那样的人渣吧？
从前还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早知道程若霏的为人，她说什么也不会与她为敌。
程若霏无从得知秦妙人的这些心理，宝石铺子的经营，不过是从长远角度来招徳客户，这些道理，她很小便已从母后身上学到。
不过她亦有所感知，能看得出秦妙人的真诚。
八月初一，城中阴雨绵绵，程若霏撑着伞去城隍庙找了一趟止影，并将秦妙人给的账目一并给了他。
原本应该七月半过来，奈何那天止影要出去做法事，两人没能碰到头。
“虽然知道这些账本八成没有作用，但我还是不放心地要你仔细研究一下，万一有收获呢？”
止影点点头，“属下遵命。”
“最近这几日，可有什么要同我交代的？”
“临安一事，第一波人的来路，已经查到宫里了。”
“宫里？”程若霏挑眉。
“嗯，神龙帮秉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规，很难追查踪迹，门内将能派出去的高手都派出去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他们帮内四大长老之一的神风。”
“原本他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后来我们给他上了一道硬菜，在他身上种了苗疆特有的虫蛊，他实在受不住了，这才吐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止影将门内传来的密报从密室掏了出来，“主子你看。”
程若霏伸手接过，继而展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密保上虽没有始作俑者的姓名，却也点出了幕后黑手位高权重，似乎并不是哪位大臣的杰作。
当日的行动，神风主要负责拿着线路图派人前往埋伏，具体买主是谁，帮内只有帮主知晓。
不过他大概猜了猜，买主十之八九是皇室之人。
程若霏只有一个皇大伯，除此以外，还有谁能称之为皇室之人？
她曾同墨夙夕提及此事，墨夙夕也说，临安郊外之事与她皇大伯无关，那到底，还有谁要杀她？
皇子？
止影见她沉默，转而继续说：“这件事，我们还在查，不过宫里的事，我们确实能力有限，手难以伸到那么长，所以可能需要多费些时日。”
“无妨，”程若霏点点头，“这件事，我自己也会多费些神。”
范围已经缩小成这样，她没理由揪不出幕后黑手。
“对了，关澜信这边，可有进展？”这人看着像个莽夫，竟然有魄力在刑部大牢杀人，心思狠毒缜密，事到如今容不得她小看他了。
“还是同之前一样，只知道他一手掌握南都同波斯商贸往来，其余的干净得很。”
干净？
越干净越有猫腻吧？
“属下有一事禀明。”
“你说。”
“如今西域那边一无所获，门内派了属下亲自前往西域一探究程若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既是门内的安排，那你便去吧。”
“我这一走，快则两个月，慢的话．暂未可知，门内找了新的联络人来。”
对这些，程若霏不感兴趣，“你们安排好便好，我没有意见。”
止影垂眸，他还想告诉她此番来接替他的是却罗门内第一高手止戈，不过程若霏看上去好像并不关心。
算了，那他就不多嘴了，左不过半个月，他们自然会见面。
从城隍庙出来，程若霏的心思更沉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明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自觉越来越凌乱。
身边有人匆匆踩着水塘走过，溅了她一身水。程若霏低头瞥了一眼湿了的鞋袜，用力甩了甩头往唐府去了。
将将换了干净的衣裳，唐子儒便神色慌张地过来敲了她的房门。
“芸儿啊，大事不好了！你快些随我去宝石铺子看一看！”
程若霏拉开房门，淡淡问了一句：“宝石铺子怎么了？”
“误！”唐子儒叹气，“管家已经将马车备好，你还是同我去看看吧！”
唐家的宝石铺子，生意虽不冷清，但相较于之前的红火差了一大截。
程若霏察觉到了另一边唐子儒已经迫不及待去了二楼。
“你看，”唐子儒自工匠手里将首饰夺了过来，“这是从东大街刚开张的首饰铺子里买来的。”
程若霏从唐子儒手里将东西拿过来粗粗看了一眼，“这不是我们家的首饰么？”
“误！你还不明白么？这是有人仿照我们的设计，也在做宝石的生意！”
唐子儒心下焦急万分，“这样的式样，我们已经卖了一月有余了，被模仿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我今日去东大街那家名叫花缘坊的铺子走了一遭，竟然见到那家店内有好些新上的首饰是抄袭的你的设计。”
“你记不记得你这个月刚交给师傅的手稿？咱们还在斟酌并未出成品，花缘坊已经在售卖了，且定的价格极低，比咱们的成本都要低！那些花丝勾勒，细致非常，与你的画稿毫无出入！”
爹的意思是，我们的设计稿被偷了？”
“设计稿还在，并未被偷，这也正是爹担心的地方。”
程若霏听明白了，他们家的宝石铺子，这是出了内鬼了。
稿子还在，款式已经被泄露，对方快我们一步将首饰做了出来，这不是挑衅么？
“爹，咱们家自开门做宝石生意以来，所有的账目都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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