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来,扬起我们的碎发和衣裙,她皱了皱眉,将胸前垂挂着的这绺头发往后面甩去,说道:“那算了,我自己去找。”
我有些恼:“你何必如此?”
“我有我做事做人的原则,”她看着我的眼睛,“你非要去,你可以让别人告诉你,这样即便你在外面出了事,也不是我的责任,我顶多觉得你死了可惜,但我不会有愧。”
“你便那么想要我死,”我不高兴的说道,“我不会死。”
“死与不死,与我无关,反正我不会告诉你,”说着,她转身离开,扬手挥了挥,“下回见,我自己去找!”
我吐了口气,着实是气。
回去由真苑,师父在院中看书,我进去时同他打了声招呼,想回屋,他将我喊住,
“这个,”他递来一个锦盒,“那庄先生送你的。”
我垂眸看了看盒子:“非亲非故,为何送我?”
“我也有,”师父摆了摆锦盒,“拿去。”
我伸手接来,将盒子打开,里边是一把折扇。
“欸?”我顿然笑了,将折扇打开,扇面有些大,上面写着“当归”二字。
我皱了皱眉,看向师父:“你也是折扇?”
他拿出一张镶缀着金边的长方形轻薄玉笺:“是枚书签。”
看上去有些轻薄,但玉笺的厚度至少有半寸,镶缀的金子用料也很足,不过更值钱的应该是它的工艺,着实精良。
我乍舌:“这位庄先生,也太大方了……”
“还不是你,”师父将玉收回去,说道,“你这丫头如今名号越来越响,为师跟着沾了光,也不知你这身灵气从何而来,问你你也不说,哼。”
我当作没听到,拿着折扇一顿摇,转身回屋:“我累了,回去睡了。”
“臭丫头。”师父在后面说道。
屋子里的所有窗扇都开着,日头洒入进来,暖洋洋的。
我进屋将锦盒放在桌上,垂头看着纸扇上的当归二字。
字迹豪迈洒脱,有狂草的不羁,但所写是正楷,一旁有落字,庄砓。
呃,不识字。
我回去院子问师父,告诉我,读音同哲。
我回屋将折扇收起,放入锦盒里,而后去床上躺着发呆。
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两只大拇指互相绕着圈圈。
绕了半日,我脑中思绪渐次清晰。
师父那边,我是铁定不打算说了,不想让他老人家涉险。
杨修夷那边,得等他回来。
想到他今天和我说的那些话,还有卿萝和我说的,我感觉我变得很奇怪,像是在这些事情的四周游离着,既是局外人,又是局中人。
可说起来,我到这五邑城纯属偶然,怎么会和我有关呢?
不对,不仅是五邑城,就连当初去拂云宗门,对我而言也是个偶然,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呢?
不……好像这样说,还是不对,杨修夷今天已经说了,拂云宗门和我的关系其实不大,恰好是九头蛇妖的渊源。
等等!
我蓦然一愣。
去拂云宗门,似乎不是偶然?
我绕圈圈的拇指停了下来,眼睛呆呆的望着我上面的幔帐。
卿湖……
当初大哥是一心想去缦山城的,后来在去归乡那间客栈时才改的道,选择了拂云宗门。
并且也因为这个卿湖的原因,大哥一入拂云宗门,直接便成了弟子,阿福和周薪说,这个卿湖在拂云宗门认识非常厉害的人。
卿湖,卿湖,我每次皆对这个名字觉得耳熟。
卿萝不久前才和我说过,她卿萝的卿,是上古胥国国姓。
那么这个卿湖……
脑中想起那个男子的面容,着实好看,气质也是一绝
这张脸……
我瞬息瞪大眼睛,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我想起来了!
“……那年放火烧了你们村子后,我们把你带走,你一直哭,一直闹,卿湖和却璩让常玉割掉你的舌头,是我把你救下来的,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因为,你是我的人,要伤你也是由我来,用不着他们多事。”
“别恶心我!”
“我喜欢看女人哭,但不喜欢看女人为了我之外的事情哭,所以我不给你哭了,只有等哪天你为我动情为我伤心时再允许你哭……”
是他!
居然……是“那些人”!
“很吵,将她舌头割去,勿要再扰我。”
“其他人该杀便杀,为何留着?”
“月家之人,无一不令人厌恶,我一个都不想看见。”
……
胸闷的透不过气,让我越来越难受。
如若他没有提这个建议,那么,今日已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改变?
至少,去了缦山城的大哥,他便不会出事!
可是为什么?卿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大哥他们弄来拂云宗门?
若说是认出了我,那该直接对我动手,当场将我抓走岂不更好,还用得着让却璩出动千世妖兽来到人间吗?
“初九?”杨修夷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一顿,回头朝他看去。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有不少吃的。
我有些没缓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他将托盘放到桌上,走来在床边坐下,语声清和:“你怎么了?”
半响,我说道:“你稍后可清闲?”
“有事要与我说,还是有何事要做?”
“有事要说。”
“好,”他温然点头,“何事?”
我转眸朝敞开着的窗扇和大门望去,神思在暗中悄然凝起一道清心阵。
院子里还吵闹着的鸟儿叫唤声,和草木间的风声,瞬息便听不到了。
而后我自床上下来,因觉得和他在床上说事着实不太妥。
到了桌边才看仔细他端入进来的食物,一碗银耳红枣莲子羹,一叠小牛肉,一盘蜜豆糕,月白糕,玉莲糕,还有一盘小酥肉饼,皆都是我最喜爱的。
肚子的确很饿,今天醒来到现在,只在唐采衣那边喝了一杯茶,还是开胃的。
“给我的?”我问道。
他走来说道:“我不喜欢吃牛肉,你师父近几年都在吃素。”
不想扭扭捏捏,我大方坐下来,说道:“那,边吃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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