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不仅有黄珞，卫真也在。
卫真今日穿着紫色锦服，挺拔魁梧，个头高出人群一大截，有股不符合他年龄的中年大侠之范。
黄珞亦一身紫衣，但颜色略浅，一头泼墨长发垂至臀下，每走一步，发梢扬起，极为飘逸。
我们这边的角度比较偏僻，那边看不到我们。
就在我准备出去时，夏月楼回过身来，很低的说道：“初九，我呆不下去。”
我轻皱眉，说道：“为什么呀。”
她没有说话，眉眼低垂着。
“你……喜欢卫真吗？”我又问。
我一直觉得，卫真对夏月楼的喜欢很儿戏，夏月楼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只将卫真当成需要多些关心的朋友。
可是她现在的模样，对卫真的在意似乎超出了朋友。
“喜欢，”她看着我的轮椅，很轻的说道，“我从来便没有否认过。”
“你真的喜欢卫真？”我讶然。
她朝我看来一眼，点了点头。
“我一直喜欢他，我厌倦了那种成日防备的生活，跟卫哥哥一起时，我不用揣思，不用猜忌，他那时生性单纯，处处保护我，让着我，我真的很开心。”
我心口有些堵堵的，不知道说什么。
如今的卫真，他就是个陌生人，早已不是二一添作五后院的那个卫真了。
“姑娘，他们走了。”暗人这时说道。
我不多说了，从轮椅上起身，准备上前。
还未从巷口拐出去，忽然听到一阵惊呼。
我忙看去，一个巨大的麻袋从天而降，砸在卫真和黄珞跟前，若非他们速度快，恐怕得当头被砸回傻子。
麻袋很干净，一张非常大的字条贴在外面，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大字：“不谢。”
夏月楼上前站在我旁边，盯着那个袋子，很轻的说道：“那是什么。”
我看着麻袋的轮廓和大小，心里面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不好说出来。
“打开！”黄珞看向身后一个手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名手下，看着他上前，抽出匕首割开麻袋口。
绳子有些难砍，松开后，他微微掀开，而后面色大变，一把扯了下去。
周围路人发出惊叫，好多人捂住嘴巴。
麻袋里装着两具开始腐烂的尸体，一具头骨迸裂，面目全非，一具容颜依稀可辨，正是那日将我带出城的黄家儿子和他的仆人。
黄珞瞪大眼睛：“哥！”
卫真俯身，将那张字条从麻袋上撕了下来。
“是谁干的……”夏月楼小声说道。
人是杨修夷杀的，至于是谁拎到这儿的，我不知道。
“是那个女人！”黄珞去扯卫真，尖锐哭喊道，“肯定是那个女要饭的，你认识那个流浪婆娘！她在哪，她人呢！！”
说着，她抬头大哭：“你给我出来！臭不要脸的贱人，你出来！你砍了小青椒一只手臂，你还要杀我哥哥！我黄家和你不共戴天，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几个小丫鬟跑去报官了，黄珞瘫倒在地，痛声大哭。
“她说的那个女的，是……”夏月楼朝我看来。
“是我。”我说道。
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包括我身上所穿的那一身衣裳。
师父那时一直好奇是谁，我始终没说。
但夏月楼知道花戏雪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她没有什么好瞒。
“如此说来，杨公子杀人没有错，”夏月楼说道，“他们能这样对你，必然也这样对付过其他人，他们手里的人命绝对不会少，这种人，只能说死有余辜。”
我看着哭到崩溃的黄珞，说道：“感觉欺负她已经没有意思了。”
“那，回去吗？”夏月楼说道。
我点点头。
·
天色已不算早，夕阳余晖染了半座城。
回去的路上，我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打量夏月楼，我四下望了圈，打算给她买一顶帷帽。
我们去了东城的河坊，沿路见到一些糕点果饼，我心下发馋，不过到底是杨修夷的钱，不好乱花，于是忍了下来。
但是挑选好帷帽出来后，却撞上一家才挑过来的糖人摊。
摊上一边熬煮着糖浆，另外一边，小贩正在挥舞铲勺，浓浓的糖香飘来，我瞬间馋了。
“想吃吗？”夏月楼没有戴帷帽，拿在手里问我。
我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手指抚着杨修夷的扇子，扇下吊坠凝滑如脂，手感极好。
收回目光，准备离开，不经意转首时，我微愣，重新回头，目光落在远处两个男子身上。
一前一后，毫无交集，从左右两个街口拐来，我却都认识。
花戏雪已不是花戏雪，又成了半脸胡子。
另一个身着墨衣，看上去器宇轩昂的男子，则是我的未婚夫。
他们也看到了我，停下脚步朝我望来，再下一瞬，两人同时抬脚走来。
或许注意到有个路人和自己的眼神步伐出奇一致，他们扭头看向对方。
“有些眼熟。”夏月楼说道。
“那是花戏雪呀。”我说道。
“我自然认得他，我说的是另外一个。”
我朝我的未婚夫看去。
“想起来了，”夏月楼说道，“这个墨衣男子，不就是在面馆上和那个君琦一起的人？”
我皱眉，轻轻点头：“是他。”
“说来，我得去谢谢君琦的。”
“谢她？”
“昨夜夺玉，我一直被三个姑娘针对，她们卯足了劲要害我，那些行为已与夺玉无关，明显是要来欺负我。若非君琦几次出手帮我，也许我已经被她们联手打死了。”
我握紧手里的玉坠，心里面隐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大香酒楼的这一台戏真的是为我唱的，那么必然也要想办法将我的视线和目光吸引过去。
而对付夏月楼，我便不会不去看。
不过如此说来，君琦和大香酒楼那些人，便真的不是一路人。
他们继续朝我走来，未婚夫的脚步要快于花戏雪。
快靠近我时，一个暗人上前，伸手挡住他：“站住。”
未婚夫朝我看来：“你还要装作跟我不认识吗？”
“初九，你们认识？”夏月楼低声问道。
我握紧杨修夷的折扇，心中百味陈杂。
我看向暗人：“让他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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