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故人相见
第五十五节野火不尽（下）
“张三，你可还记得你曾讲过的龙山怪谈？”夜黑风高，明月当空，几人并不停歇仍在赶路。叶文茵开口到。
“记得！夫人您说的可是那闹......鬼说的起源？那个被灭门的避暑山庄？”
“嗯，红云蔽日，多日不散的那个。”
“是是是，小的记得。夫人，您是......要......？”张三突然领悟过来什么，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若知道大致方位且带路吧。”玉锵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出声道。
张三咽下一口口水，但见夫人和护法大人皆无惧色，也只得不断安慰自己，冤有头债有主，那避暑山庄的惨案与他们无关，两位上位者武功高强，他们只是路过宝地，必能平安通过。“小的听马市前辈提过，在龙山深处......应......应该是那个方向......具体的不知道，那......我们往那个方向找找看吧......”
“走。”叶文茵瞥了一眼趴在张三背上熟睡的聂鸿永，毫不犹豫往前走去。夜风吹过，茂密的灌木林唰唰作响，清冷高悬的寒月与漆黑如墨的夜色黑白分明，彼此对抗，互不融洽。月辉洒落在这沉睡的深山上空，却彷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怎么也渗透不到林木间去。
穿山绕林，怪石嶙峋，郎朗风清，凄凄霜寒，三大一小在山中不知走了多久，明月由正空高挂渐渐隐藏了到云层之后，夜色愈发浓深，山林愈发沉寂，偶然一只飞鸟惊起的扑扇声，便足以在山林间回荡许久了。
“夫人，您看！”小心绕过又一处山间机关后，玉锵指着不远重重叠叠的黑影道。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那黑影规则工整，有棱有角，不似林木山坳那般不规则，应当是建筑物的影子。“莫非，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避暑山庄？”张三问到。
“有可能。走，去看看。”玉锵和叶文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往那边走去。
那建筑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又走了一个时辰方到达。这龙山虽不陡峭，但地形复杂，曲折蜿蜒。避暑山庄这处因当年的惨案和闹鬼之说无人敢靠近，荒废多年，曾经开辟的山路早就长满了草木，难以通行。他们只能一边开路，一边前行，一路上看到越来越多的道家符咒，想来当年惨案发生后，不论是长安官衙还是民间都请了不少道士前来作法事、捉鬼降妖罢。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无娈老道真是害人不浅......道门怎会出了如此败类。”当年的灾祸并非鬼神为之，实则都是无娈这个丧心病狂的道门败类一手炮制。为一己私利，损耗自身阴德是他活该，但以生人炼妖法，罔顾他人性命，屠戮百姓，涂炭生灵为祸人间，却是万万行不得的大错。
靠得近了，几人才看清，这确是一个荒废多年的宅子。白色的围墙早在风吹雨打日晒数年、又无人搭理后布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墙根处的荒烟蔓草足足有半人高；本该是朱红色的山庄大门早已褪去了颜色，歪歪斜斜，摇摇欲坠。玉锵以鞭劈开荒芜的荆棘丛，以便叶文茵及张三继续前进。行至山庄大门，张三牵的马却怎么也不肯前行了，无奈只好将它系在山庄外的树桩上。都说动物有灵，也不知这马是否是因为感知到了此地森然的阴煞之气。
玉锵将要打开大门。“小心。”叶文茵紧跟其后，她捏决唤出寒雪剑，将张三和聂鸿永护在身后，沉声提醒到。
“嗯。夫人，您也小心。”玉锵握紧了手中的长鞭，伸脚踹开了褪漆的红色大门。脆弱的大门一击即破，摔在地上扬起无数灰尘和木屑，张三赶紧捂住了聂鸿永的小耳朵，生怕惊醒了他。
尘埃落定，玉锵先进门探路。前院内，并不见那传说中的满院行尸走肉，唯有一地肆意生长的野草。玉锵舒了一口气，仔细检查过庭院各处，并无异样。几人仍保持高度警惕，也不燃灯。
突然，后院惊飞起几只乌鸦，极速扑闪翅膀的摩擦声与寒鸦喑哑难听的叫声夹杂着，刺破天空。叶文茵和玉锵对视一眼，不消多说，只吩咐张三紧跟其后，随即快速飞身而起向后院掠去。
相传当年，长安城卫军到达此地后，发现整个山庄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害，而后院满地的尸首比之前院山民们的尸首更加可怖可怜。庄内之人俱被斩首，头颅堆积在后院临时搭建的祭坛上，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童男童女端坐祭坛之上，死去多日，而尸身鲜活如未死之状。之后军队将山庄内所有的尸首一并处理了，据说是在山庄中火化了所有的受害者，又请了高僧明道前来作法事超度亡人，并封闭了山庄禁止任何人靠近。
后院的大门、廊檐果然是被火烧烟熏过的模样，看来当年火化受害者的地方便是这个后院。可是——叶文茵看了一眼方才入庄时便吩咐张三从马上解下挎在臂弯里的瓦罐，玉锵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若那对童男童女当真在这院中火化，那出现在商丘战场之上的童男童女却又是谁？二人互换眼色齐齐出手，后院大门上的封条被叶文茵一剑劈开，玉锵一脚踹开大门，月光下移，照亮了整个后院。“我的天哪！”张三捂住嘴惊呼到。
只见这后院中竟然堆了一地白骨！而后院正中疑似祭坛的高台仍然存在，那高台上堆满了骷髅头！月辉清冷，照得那些早就泛黄、发黑、腐烂、有的甚至长了青苔的白骨更透出几分森然。
“不......不.......不是说当年由官兵亲手火化了吗！”张三惊呼到。
“果然......”叶文茵皱紧了眉头。
“夫人，没有异样。”玉锵镇定心神，仔细巡查了后院一番之后禀告到。“方才应当只是几只鸟儿被夜风惊了。”
几人不再多说，大家默默将后院累累白骨收殓至祭坛处，又拾掇了些枯枝放在祭坛四周，随即点燃祭坛来火化这些十年不曾入土为安的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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