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薛凝烟在国内拍戏，我的朋友跟我说的。”
“她听到你出车祸的消息就直接买了机票飞过去，不管不顾的，连考试都耽误了。”
“因为缺考，挂了好几门科，还要恶补才能过关。”
“她肯定是以为你不想看到她，要是知道是她在照顾你，心里会有膈应。”
“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她就离开，不眠不休的守在你身边……”
顾华池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回想着今天早上他们在客厅里说的话。
“那两年你们的关系那么僵，她能怎么样？只能偷偷摸摸的。”
“你去芝加哥的前两年，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电话，就算她接了电话，你也会主动挂断，跟陌生人没两样，不，陌生人至少还会彼此问声好。”
是跟仇人没两样吧？
那天早晨他醒来发现她就躺在自己身边，虽然两人的衣服都挺整齐的，一看就知道没有发生什么，可杨素却还是逼他跟她订婚，等她二十岁就去领证。
他恼怒，怀疑她居心叵测的设计他，也失望父母的不通情达理，非要逼他，所以一怒之下收拾行李就出国，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回来过，别说是探亲了，电话都很少打。
他跟她的关系，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之后他出了车祸，醒来发现是薛凝烟在身边，她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也挺憔悴，看到他清醒过来，她激动的哭了，还说这半个月的时间，是她最难熬的。
他那会儿已经和薛凝烟挺熟悉了，很感激她的照拂，也渐渐对她有了些许的好感，所以她回国后，他让苏航和沈奕照顾下她，有困难就帮一把。
他和薛凝烟还蛮经常联系，几乎都是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两人似乎都对彼此有好感，等他回国，自然就会跟她联系。
再之后，父母重提当年的婚事，要他履行，他愤怒之余，便请她来帮忙当挡箭牌。
后来的事，很多出乎他的意料。
例如，他没想到薛凝烟这个人，满嘴谎言，心机叵测，心肠歹毒。
例如，他没想到自己会对妹妹动心，他曾经说过要把她当成一辈子的妹妹。
例如，他伤害了言言，却还想贪心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顾华池发现自己就是个蠢蛋，不仅如此，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
曾经有那么一个纯真的女孩，双手送上她纯粹的爱情，然而他却漠视，糟蹋，将她对他的感情挥霍得一丝不剩，当感情没了，他后悔了。
他想再次寻回以前那个女孩，她却已经变了。
晚了。
她不在了。
她离开了他，不要他了。
就像当年他一样狠心，说走就走，说放弃就放弃。
她心如死灰吧？
是他让她失望，绝望，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都是他！
顾华池打电话去问了当年他车祸时接受治疗的医院，要了监控，也找了目击证人，费了好些时间和精力，才终于找到对当年之事有印象的一个华人。
监控上显示的的确是顾昭言的脸，只出现在走廊里，病房不设监控。
她偶尔提着水壶，偶尔提着一袋子的鲜果，手里还捧着鲜花，偶尔还会跟护士医生打招呼。
那张脸那么熟悉，想遗忘都难。
也就是这张脸，让他如今魂牵梦萦，恨不得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一解相思之苦。
顾华池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电脑屏幕，冰凉的触感袭来，他却未觉得冷，反而心里暖暖的。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生死相依过，他面临着死亡，她一直在旁边尽心尽力，不离不弃的照顾他。
当他沉眠不醒时，她在想什么？会不会担心得以泪洗面？
那时候她才多大啊，20岁，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让她独自扛起照顾他的责任，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痛苦，彷徨无助，身边又没人能够给她意见，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揪痛。
那个华人阿姨曾经在医院里当过护工，当时还是苏航朋友请来照顾顾华池的，后来顾昭言到了医院之后，她的工作就轻松了许多。
据她回忆，“当时这位小姐一到医院，看到顾先生身上都是纱布，脚还打了石膏，眼泪就出来了。我一问才知道她是顾先生的妹妹。”
“顾小姐抢了我的工作，我只需要送水买饭，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经过我的手，都是顾小姐一个人就搞定的。唉，我还真的没见过哪个妹妹对哥哥这么尽心的，又是擦身子又是擦脸的，每天三次定时给顾先生洗脸，担心他醒来之后手脚会僵硬，就细心的揉穴道，推拿什么的。”
顾华池回想着那个护工阿姨的陈述，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当时在想，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顾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帮她哥哥修指甲，不停的跟他说着以前的事。有时候还会看到她偷偷的掉眼泪，我就猜测他们应该是相依为命，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那个阿姨后来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大多数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说顾昭言晚上也睡在医院里，就在顾华池病房旁边铺了个睡袋，晚上睡在那里，早上很早又起来洗漱，总之比妻子照顾自己的丈夫还要尽心。
那会儿天气又挺凉的，顾昭言随便买了条毛毯裹着，对自己粗糙到极致，却对顾华池细致到了让人惊愕的地步。
被问起薛凝烟，护工阿姨摇头说不知情，在医生确定顾华池要清醒时，她就辞职了，顾昭言还让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一笑而过，没想到多年后还真有人问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就没有瞒着。
护工阿姨对顾昭言是啧啧称赞的，如果不是突然问起这件事，她估计已经忘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顾华池只觉得自己当真是一叶障目，竟然被薛凝烟蒙蔽了这么久，也纵容她做了那么多伤害言言的事。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要不是当初他为了避开言言，也不至于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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