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看着贺予落的流星美目耀眼生辉，樱唇红润似火不停的啧啧，抿唇疏浅一笑。想着贺予落来自异域外邦，以武力为尚，不懂中原德要配位的道理，就没将她这心生奇怪放在心上。
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执起手中的书卷继续沉浸进去，闻见她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这让我们夫妇俩随行的安排也是百般奇怪。”
“若说承扬应了苏世子的一年之约，命他随军做个军医还能说的过去，可指名道姓的下旨让我一同前来，未免显得有些荒唐了。
来了还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平白让人误会猜疑，也实在是窝囊！这两日我一瞧见那些将士提溜着眼珠像看猴一样瞄着我，我这心里就忍不住要发火，再这么下去，我可是要受不了了。”
见贺予落娇嗔，眉眼深处一副生怕惹了闲话，讨了吴承扬嫌弃的模样，琬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心挪着身子，同她坐到了马车一边，抬手撩开了半扇被她扯得密不透风的帷幔。
虽已近深秋，又靠近了北境，气候干凉，可这马车帐子里还是闷得厉害，她们这两个孕妇委居在其中，实得注意空气流通，以防腹中胎儿缺氧。
“我当又是什么，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个。”琬琰笑容宽达，明显不以为意，“嫂嫂与我随军而行，本就不合规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外人说了个明白又能怎样，还不是有其他的闲话腾空而出。眼下不说，反倒对你我，对表哥，都是一种保护。”
眼见贺予落还是嘟着樱唇，精神恹恹，并没有将这话听进心里去，琬琰变了心思，又道，“嫂嫂大可放心，表哥爱你铭心刻骨，之前连性命都顾不得，怎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话走了心迁怒于你，他紧张你还来不及呢。”
“同居一辆马车，我可是瞧的清楚，表哥每日都是依依不舍，百般嘱咐后才舍得迈开步子，妹妹从旁看着，委实是眼热的很啊。”
这下可算是良药对症，射出的箭矢正中了靶心。贺予落比之从前稍显圆润的倾世容颜霎时间，铺上了一层迎暮的晚霞。避着从窗子穿透进来的阳光浅咬着嘴唇，正好使得右边羽睫之下的剪影，落在她挺拔娇俏的鼻尖上。酝酿着心头的甜蜜，好不羞涩。
“我明明说的是这随行的安排，你怎的，怎的扯到这事上，”瞄着琬琰的脸上还是泛着浓浓的揶揄之意，她一时羞赧难耐，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急于扳回一局。
“还，还说我呢，若不是你家苏世子一刻不忍与你分离，我们夫妻俩又怎会在这儿。那日他来吴府，我可是听得也清楚，美其名曰是要承扬履行那一年之约，实际呢，是字字不离你的安危，非要承扬亲自照料不可。这份儿心意啊，我瞧着可也是眼热。”
琬琰没想到在这会被反将一军，木怔的愣了愣，转眼又善笑开来。不见羞涩，反而舒悦开朗，“是是是，妹妹知错，不该打趣嫂嫂。”
正要继续说着讨巧话，宽慰一二，不想，一只雄鹰凌空翱翔而至，盘旋嘶鸣的呐喊声即刻响彻天际。引得两人当即止了话题，连连透过车窗，向湛蓝高洁的穹顶望去。
仿佛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蒙尘的心灵就能被荡涤清澈不少。
“许久不曾见到这般辽阔与自由，真美！”贺予落直勾勾的盯看着那只振翅而飞的鹰隼，由衷感叹。顺带着琬琰，也跟着赞叹不绝。“是啊，比想象中的还要美！”
她口念着，思绪却飘回至苏翊于城墙阙楼之上与她侃侃北境风光的那日。
碧草连天，蓝绿相接，白云停遏，牛羊成群。她按照他的描绘，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却还是没能描绘出这般活灵活色的画面。
怪不得，他久战沙场，在这儿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之后，还是一心只觉这北境才是他命途之归处。若她从前见识过此情此境，恐怕这执念还要埋得更深了去。
洛京城的繁华盛景，鳞次栉比固然好，可大隐隐于市，多少污垢蛀虫潜埋其中，包藏祸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永远沦为滋养这繁华的尸土。
而这北境就截然不同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似鲜血淋漓，很是残酷，实则最是简单纯朴。就像这天上盘旋的膺儿，征服了这片苍穹，便能称王，享受自由，无拘潇洒。如此与红尘为伴，何人能不歆羡。
“琬琰，你可知，从前在大黎，我最心生向往的无外乎其他，就是这天上能够自由翱翔的雄鹰。”贺予落陡然开口，唤回了琬琰的神思。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会枯寂的做一只牢笼中的金丝雀，残了一生，真没想到，再次踏上卫黎交界的边界，我会是如今这般心情。”
贺予落无端感慨而发，很有几分怅然自失的味道。琬琰虽不明就里，却能感同身受，握住她撑在窗框上的那只手，传递指尖的温度。
“人生在世，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纵然心承堡垒，但这人啊，终究还是要往前看的。”
“向前看．．．”呢喃着这三个字，贺予落若有所思，“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就算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也理应如此，只是．．．．．．”
泛滥着母爱，温柔的抚着就要瓜熟蒂落的腹中胎儿，贺予落难掩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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