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乍而在丘南霜的脑海中浮出,震的她下意识的退后了好几步。看苏翊的眼神也没了适才的敬重和尊崇,反而多了几分忌惮和惧恫。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穆世敬边对着苏翊点头哈腰,边行动躁急,着急忙慌地从丘南霜手中扯回还被拽着的袖子。这一拽,拽的丘南霜骤然回了神,让她条件反射式的攥紧了手指,不许穆世敬离开半步。
“让他走!”苏翊沉声陡喝,吓得两人闻声瑟抖,都没了动作。
“睦州方今是孤城一座,南北西东四向城门,悬锁尽断,均已落栓,只要这时疫一日不灭,别说人,就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去。穆大夫大可开路朝前,想匿藏于城中何处请随自便,但我把话放在这儿,你想走容易,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至于这药箱和门徒也不必带了,你医术精湛,委居州府衙五六日也未曾感染,想必是修了金刚不坏之身。既能抵挡的了这寻常人殊死不能抗的风邪,还要这些作为何用,无负一身轻岂不更好?”
苏翊侧身眈盼,露在棉布外一双漆墨的眸子戏谑而又衔怒,薛冷的薄唇开而又闭,说着瘆人的恐吓之语,音色不闻任何起伏。
就如同审判世间罪恶的天神一般,挥斥方遒,不容任何人在他的辖域里挑战他的权威。
穆世敬被这话吓得三魂离了七魄,咣当一下,松开了手中的药箱坠地,一屁股抢坐在地上哀嚎起来。半百的年纪闹腾的如同三岁幼童,让人瞧着,委实是有些难看了。
“将军,将军,这是要逼死老夫吗?老夫哪有这金刚不坏之身,全是靠着祖师爷赏的饭碗,才勉强维持到今日。
出城不能出,药箱不能带,那还不如直接要了老夫的命来的松快。老夫一把岁数了,就想安度个晚年,怎么就撞了霉运,偏偏赶上这场祸事。老天爷啊,你不开眼!”
穆世敬不敢朝着苏翊发泄不敢,只敢扯着嗓子跺地,恨骂老天爷。可在场的那个听不明白,他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暗讽苏翊就是这‘不开眼的老天爷’。
琬琰瞧着为首克疫的大夫竟是这般医德堪忧,恬不知耻,郁闷的沉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从苏翊身后跨前一步,与其站了个比肩齐。
“哭天抢地,反口作骂,皆为幺麽小丑的卑劣行径,穆世敬,你若尚存一丝愧意,不愿让你这积攒了一辈子的德誉一败涂地声名狼藉,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装腔拿调的好。
否则,说错了话,徒惹了咱们将军不快,那就不是区区一个药箱带不走这么简单了。”
穆世敬怆哭的声音戛然而止,绷紧了嘴提溜着眼珠子,不停的在琬琰身上打转。
他行医一辈子了,若连男女都分辨不出,那才真是丢了祖师爷的脸。眼前这俊俏的小哥周身一副征北军士的打扮,可这音色和脖颈间的喉骨是骗不了人的,分明就是桃李左右年纪的小女子。
瞅见苏翊时时将其顾在左右,生怕一个不察,将人磕了碰了,他当即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流转一圈,赶紧收回眼珠子,在两人面前毕恭毕敬的跪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顾念自个儿的性命无可厚非,但也该分得清形势,辨得准轻重缓急才好。
你身为医者,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眼下睦州城百姓万众一心,正处攻克时疫的紧要关头,你带着一帮大夫畏难退缩不要紧,成千上万的百姓却会因为不得医治,而痛苦丧命。
将军已承诺明言,誓死会与睦州共存亡,任谁都不可能离开睦州城逃命去。为今,只有孤注一掷,破费沉舟,方得一线生机。你好歹是睦州城最得名望的大夫,医术不堪高绝,也必有过人之处,有征北军在这镇着,你大可放开了手脚去做就是。
一种是名垂青史,晚节得保,一种是苦恨终身,受人唾骂,其间的结果,可是天差地别,穆世敬,须得仔细想想清楚,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
琬琰刚柔并济,把这其中的道理掰碎了,细说于穆世敬,看他眼珠子机灵的在眼眶中打转,渐渐安下心来。
适才,她瞧的清楚,苏翊亦是不想用这种只顾自己苟活的无德大夫来委以重任,可城中,除了此人医术尚可,在行当中颇有威信,旁的再找不出来什么人可以顶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难当前,瞬息万变,不是能挑肥拣瘦的时候,管他是骡子是马,只要能驮人便有可用的价值。
“老夫,老夫多谢小哥提点,都是一时糊涂,万望将军不要与我这等小人计较。我,我这就回去,给百姓们瞧病。”
穆世敬拍拍手,从地上麻利的爬了起来,瞥见身旁的丘南霜一个劲儿的盯看着琬琰呆愣不动,懊恼一呼,唤她一同入了衙去。
“诶,女娃娃,你不是说你家兄长不行了吗,还愣着干嘛,快带我去啊!”
穆世敬想趁铁面将军的主意未改,赶紧溜之大吉,声量不免大了些。丘南霜只顾着往琬琰脸上逡看,猛地被穆世敬一吓,浑身骤起了个激灵。
反应过来穆世敬说的是什么,赶紧朝着苏翊和琬琰一叩拜,起身跟着往衙内走去。
只是三步一回头,拧眉盼多瞧几眼。直到琬琰心领神会,向着她会心一笑,她才疑心落定,恍然理解。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追上甩腿小跑的穆世敬,消失在了刻着獬豸断案的照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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