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的台词本来已经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被这人长久的盯着，心里也跟着紧了紧。
原本只是大家轻松的围读剧本，忽然变成了试镜现场。
夏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再次睁开时，那张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笑话邹雪的轻佻。
她媚眼如丝，红唇妖冶，说话时翘着兰花指，状似无意的微微摆动着腰肢。
她把一个艳而不火，嫉妒谄媚的舞女，演的入木三分。
当她开口，用地道的沪语念出剧本上的台词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邹雪因为惊讶，甚至没能接上她的戏。
会议室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余清泽做了个手势，示意暂停休息。然而大家的表情都和邹雪刚刚表演完后的轻松不一样。
演艺圈从不缺乏长得好看的人，可怕的是，长得好的人，比你还有天赋。
拿到本子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以大上海为背景的谍战剧，可是没有一个人想到用沪语去处理台词。
而夏桑拖腔带调的口音，不仅将台词完美演绎了，还将配角的愤世嫉俗、小心思都发泄在了语气里，她的每个小动作，都有戏，甚至每个眼神，都在“说”戏。
余清泽与节目组总导演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都把目光投向那位扎着小啾啾的男人。
这使夏桑更好奇他的身份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那人已经放下手机，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学的沪语？”
“我在云城待了几年……”夏桑顿了顿，有点自嘲道，“那地方以前被称作上海的后花园，县城里不少人都会说沪语。”
那人用一种探寻的眼光，毫不掩饰的直直看她：“你一个演员，怎么会跑到云城那种地方？”
“我……可以不回答吗？”
他欣然点了下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演女一号？做演员想演主角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怕演的太好导演不忍心淘汰我。”夏桑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就立刻捂住了嘴，有点无辜的眨了眨眼。
她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全是“扑哧”的笑声，只有邹雪眼角抽了抽，绷着脸笑不出。
如果不是孟英出事，到了这一轮，最大可能被淘汰的就是戏龄最短的邹雪。
夏桑的救场等于帮她逃过一劫。
“你就没想过，因为你演的太好，导演力保你进入下一轮？”余清泽笑着问。
“这对其他人不公平。”夏桑很平静的说，“他们都是一轮一轮厮杀留下来的，而我中途空降，却跟其他人一起进入总决选，站上万众瞩目的决赛舞台，一定会引起争议。”
总导演推了推眼镜：“要是你演的太好，我们却闭着眼把你淘汰了，观众也会说不公平的。”
夏桑很温和的笑了：“所以我选了个最不讨喜的角色。”
扎着小啾啾的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径直起身，抄着口袋走向会议室大门。
从头到尾，他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也没有要向任何人交代一句的意思，唯独离开时，夏桑看见他嘴角暗含了些讽刺的笑。
“可以了，今天主要就是分角色和熟悉剧本。周末两天，一天彩排，一天正式录制。你们有空的私下里也可以多联络，对对戏。”
余清泽说完，所有人都起身，一起微微鞠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会议室。
邹雪想请他们喝饮料，郑琪含悄无声息的走到夏桑身边：“你先回去吧，我想跟夏桑再讨论一些沪语台词的处理方法。”
邹雪有些不悦，小声嘟囔了句：“好心当驴肝肺。”
等她走远了，郑琪含操着一口港普问：“什么好心？”
夏桑跟她一块进了电梯，笑着说：“我刚来的时候，看见楼下不少应援粉丝，估计混在里面的代拍、娱记都少不了。咱们要是喝了她的饮料，再和她一块出去，你想微博通稿会怎么写？肯定都猜她是主角扛鼎啊，不然干嘛她请客。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剧透，但阻止不了营销号自己猜啊，邹雪这波操作，先把热度给炒上去，还不怕违反保密协议。”
郑琪含听的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夏桑接着说：“她把我们拉着，一方面给她做通稿背景，万一上了热搜，节目组追责，有三个人陪她，法不责众嘛。”
郑琪含不怎么混内娱，在内地粉丝和后援会都不成规模，来电视台应援的也少，自然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两人并肩进了电梯，远处，扎着小啾啾的男人站在走廊上，沉默的看着夏桑的背影消失。
余清泽和节目组导演告别后，走到他身后，手肘搭上他的肩，凑近问：“怎么样，我没有夸大其词吧？”
“挺有灵性的，还得看镜头表现力。”男人抄着口袋转过来。
他便是《年轻气盛》的导演兼编剧，和余清泽一块从约克大学毕业的鬼才导演顾词。
余清泽一听呵呵笑：“才给人家一百万，要求这么高？”
这部戏明面儿投资确实不多，但顾词是富二代，随时可以自己加投资。
这些对外都瞒着的，一百万片酬也是顾词的意思。
他想找真正被剧本打动的演员。
“主要她以前作品，实在辣眼睛，我可不想处女作就被人毁了。”顾词说。
余清泽笑笑：“她以前那些角色，都不讨喜，加上后期剪辑拉跨……何况，演技不行，不还有你这位魔鬼导演调教嘛，你老是挂嘴边，说选角最重要是‘贴脸’，演员和角色有贴合度，一部戏就成功了一半。今天我是把人带来给你看了，贴不贴，你心里有数。反正她这个演技，在演艺圈迟早是要发光的，这座宝藏你不挖，多的是人抢着挖。”
顾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狐疑的看着他：“你喜欢她？”
噗——余清泽嘴里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
顾词古怪的瞟他：“你都快把她吹上天了。”
余清泽也懒得解释，拍拍他的肩：“她身上有很多优点，你以后跟她相处久了就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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