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停下脚步，看向香蒲的眼神，就好像冬日里的寒雪烈风，嗖嗖嗖地把人冻在原地。
眼看着四阿哥往里面进去，香蒲艰难地动了动脚，还想去拦，被眼疾手快地苏培盛一把拽了出去。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闹什么闹？”苏培盛快发疯了，刚才一路走来，主子爷面布寒霜，勉强到了正院门口才刚刚融化了一些，又被这么一拦。
谁能痛快？
爷若是认真不痛快，阖府上下没人能安生。
“可是福晋她……”
“还可是什么可是。”苏培盛气得把人往旁边一拽：“你是糊涂了不成，福晋是福晋，你们跟着闹是起什么哄？真不想好了？”
“我没有……”香蒲张了张嘴，想说又说不出口，只是眼神焦急地往屋里面看。其他几个红都被福晋命令呆在屋里。
也就她还在这里，可真的闯进去吧。
香蒲也知道，福晋小打小闹是一回事，真的闹大了，吃亏的还能是四阿哥不成？
一个福晋若是不受宠，这日子可怎么过？
隔壁的五阿哥那边，那个五福晋虽说是福晋，可没有宠爱，日子过得还比不上刘佳格格呢。
其实香蒲和苏培盛想得这些，云澜又哪能不懂。
可人就是这样……
不是你同化我，就是我同化你。
除非，她打算孑然一身。
四阿哥进来的时候，云澜端坐在位置上，等他走得近一些，又变了脸色。
四阿哥皱了皱眉。
真真假假，他有些看不明白。
只是……福晋的确不想她靠近。
无论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内心深处的想法，这个认知让他……不甚舒服以及愤怒。
云澜从位置上起身，福了福：“身体不适，还望爷体谅。”表情却是强忍的痛苦。
四阿哥默了默，忽得转身就离开。
云澜松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往院子里看去，四阿哥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院中，身后的苏培盛追赶着他的步伐。
是气急了，但还会忍耐。
云澜笑了笑，轻轻捏了捏窗口的绿植，正要说话，手腕间的绿蔓却钻了出来好似要打招呼，只是身后响起香蒲的脚步声。
绿蔓又缩了回去。
香蒲跑到门口，看着转身对她盈盈一笑的福晋，心里的大石缓缓落地。
她哭着嗓子说道：“福晋，爷走了。”
云澜点点头：“我知道。”
那淡定的模样看得香蒲着急，她很想问问福晋，爷被这么推出去，往后不只是一个绿芍可怎么办？
那不就是适得其反，最后还丢了爷的宠爱。
云澜已是笑着说道：“去让刘嬷嬷准备准备，迟一些往正院送一罐子鸡汤去，爷喜欢菌菇，多放上一些。”
不知道四阿哥训狗的时候是怎么样？
听说历史上的四阿哥养过不少狗的，但云澜养过丧尸。
就是那种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丧尸，她记得自己当时以身作饵，细致布局，把一大票的丧尸困在一个山谷里面。
此后时不时地给点甜头，然后一点点地收割晶石。
四阿哥也就比丧尸好看一些，聪明一些，是个新嫩的生命体。
除此之外！
仅此而已！
云澜又不是要杀敌，迎着香蒲古怪的目光，哭笑不得地说道：“不去？那就算了吧？”
“去，去。”香蒲说着就跑了出去。
香荭几个人得知四阿哥走后也跑了出来。
红瑁赶紧领走了这项差事，守在小厨房里也不说是给四阿哥的。
刘嬷嬷虽知道正院闹了那么一闹，她也不懂福晋的想法，也觉得过了一些。可四阿哥没有勃然大怒，福晋的肚子里也还有小主子。
她也没让其他人做，自己亲自上手。
鸡汤慢炖怎么也要两三个时辰。
正院的动静传到其他人的耳里，却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听着隔壁瓷器摔落在地上的声音，红药对云朵说道:“把我做了一半的小衣拿过来，咱们慢工细活。”
云朵应了是。
同样在群芳阁里，青衣捏着绿芍甩到脸上的荷包，丢进燃烧的火盆里。
疑心这个东西，就跟土里埋豆子再添以活水迟早生根发芽。
福晋敢在她和龚嬷嬷之间种下罅隙，她就要让四阿哥疑上福晋。至少……往后福晋独宠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
青衣清楚地记着，小时候的四阿哥就有过把一个骗了他的小太监丢去内务府，那人最后一卷草席被丢了出去。
苏培盛带着人打扫了寝居，就看着香荭和红玳两个丫鬟，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打着灯笼。
“是福晋让送来的？”
香荭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往烛光摇曳的书房里看去一眼。
“苏公公帮帮忙。”至少要禀报一声才好，总得让爷知道了不是。香荭对自家福晋的做法摸不着头脑，她觉得出了绿芍的事情，福晋不想着把爷的心给拢回去，眼下的一出一出是要干啥。
可既然来了，总得试一试。
苏培盛抿了抿嘴，想着爷回来的路上，还屡次停下脚步往回看，一伸手接过食盒：“我去试试，成不成，可不敢保证。”
香荭连连点头，看着苏培盛进去有一会儿了，才带着红玳回去。
书房里面，四阿哥看着面前的鸡汤，用勺子搅出漩涡，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这逗狗呢？
以前百福造化，四阿哥可是手把手训练出来的。
那是行家。
福晋这给一巴掌送一碗鸡汤的，不就是差不多的道理。
“拿出去丢了。”
苏培盛低低应了是，收拾好碗筷就要提着食盒出去。
四阿哥翻开面前的邸报，抬头看了眼苏培盛的背影。
“慢着。”
苏培盛不解地转过身子打算聆听四阿哥的吩咐。
四阿哥却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一面翻看邸报一面书写着笔记。大阿哥就要回来了，这平阳府那边也应该论功行赏了。
两个宫女……不够的！
苏培盛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吩咐，傻眼了，犹豫了好半天，又提着食盒蹑手蹑脚地回去。
他偷瞄了一眼四阿哥，轻轻把食盒放下来，又瞄了一眼，就袖着双手倒退回阴影处，眼观鼻鼻观心地目视地面。
四阿哥翻过又一页邸报，随意说道：“出去吧。”
苏培盛喳地一声，关了门出去。
靠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扭曲着一张想笑又想哭的面孔望向正院那个方向。
自家这位爷，男人心海底针。
六月的雷阵雨，十二月的沙尘暴，让人估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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