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将皇宫照耀的越发流金溢彩，男席与女席是隔开的，裴清舒总是一身颜色极浅的衣裳，这次稍微艳丽了一些，但大约也是为了参加宴会才不得不穿成这样。
其实不管穿成什么样，裴清舒都是极美的，精致的五官上总是神情冰冷，谁也得不到她一个好脸色，像极了冰霜，要是想触碰就要做好被冻伤的准备。
她穿着浅粉的合欢花纹长裙，毛领的披风被取下来让贴身的婢女拿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橘黄的灯火在她的侧脸上晃动，让冰霜也染出一分暖色来。
整个大殿，唯独能跟她攀比的，也只有坐在上首的淑妃，裴清舒的亲生姐姐。
霍管阳身侧坐着的是礼部尚书之子，端着酒杯敬霍管阳一杯，凑过去低声笑眯眯道：“霍大人觉得这位裴二小姐如何？啧，美人啊，就算性子再差，看着也能让人赏心悦目，要是能娶到她，好好调教一番必定是另一种绝妙滋味。”
他嘴中说着下流的话，眼睛里也慢慢流露出贪欲。
是啊，裴家这位美人，就算如今被无数人私下里嘲讽，可整个京城里有几个男人不想将她娶到手？
霍管阳只温和的笑笑，装傻一般：“若是想娶，请尚书大人派人去提亲便是，郎才女貌，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尚书公子跟看鬼一样的盯着霍管阳：“怎么可能？我爹才不会让我娶她，况且裴家本就强势，如今家中出了个贵妃，更是不会让仅剩下的一个女儿随便加人。啧，十有八九，这京城里的男儿，除了王子龙孙，他们裴家谁也瞧不上。”
霍管阳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笑着饮酒，余光里瞥着女子如霜雪一样清寒的眼。
裴清舒若有所感，倏然抬眼，同霍管阳的余光对上，眼睛里映着烛火的光芒，像冰雪里点燃了一小簇火苗，寒冷中异样的炙热。
她低头对坐在身边的裴夫人低声说句话，起身离开宴席。身边的侍女拎着披风跟上去。
“过！”余天兴高采烈的大喊。
场中绷着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对这样还能一次过感到惊喜。
余天挥着喇叭催促：“接好情绪，道具组再检查一遍，立刻准备第二场！”
瑕疵当然是有的，但顾浅跟隋绪秋表现的太好，而且光影配合的格外优越，这样的恰到好处的场景可遇不可求。
颜可跟马文文过将顾浅的外套给她披上，马文文提着化妆箱给顾浅补妆。
等会儿要拍外景。
马文文小声问：“芊芊姐，我带了暖宝宝，你要不要贴两张，等会儿要到湖边去吹风，那里风好大，怪冷的。”
顾浅拒绝：“不用，在湖边站一会儿的事，没什么影响。这身衣服不好贴暖宝宝。”
剧组为了美感，衣服腰线都设计的很窄，衣袖跟裙摆倒是很宽大，但贴胳膊跟腿上也没什么用，不如不贴。
马文文点头，将顾浅脸上的妆容化的更浓艳一点。
“好了！继续啊，无关人员快点退场！”
外景在湖边，湖周围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湖是人工挖出来的，接的是活水，上端有人放的花灯顺着水流入湖中，像是冬日的湖面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荷花，水中的光影同水上的花灯交织在一起，美的如一副画。
顾浅披着披风站在湖边，迎面吹来的湖风冷的刺骨，呼吸进的空气都是冰的，冻的她鼻子快没了知觉。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具身体的鼻子会不会被冻红，可能会造成些影响。
快点的话，应该不会。
隋绪秋走过来，脚步声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顾浅看着湖面的花灯，面无表情，似乎对来人是谁没有任何兴趣。
男人笑的很温和，款款有礼：“裴小姐在此处等人吗？”
裴清舒没有看他，声音是同长相一样的没有温度可言：“陛下活不过五年，他们都急着在选能登上那龙椅的人，包括陛下自己。无论怎么挑左不过太子，四皇子，七皇子，陛下是中意七皇子的，可京城中世家站来站去，最多的还是太子跟四皇子，霍大人挑好站谁了吗？”
霍管阳眸光闪烁，笑容愈发温和，没有接裴清舒的话，而是另起一个话头：“霍某初到京城，所知甚少，听闻裴家大小姐十分优秀，才貌兼备，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裴二小姐却差了无数，除了日日待在府中不见人当闷葫芦外，一无是处，如今看来，却没有一句说对的。”
两人静默半晌，裴清舒的嘴角挑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偏过头来看霍管阳。
而霍管阳呼吸微滞，他是知道眼前这女子是美的，可未料到，原来还能更美。他做了平生第一件鲁莽事，张口道：“裴小姐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比板着脸时更漂亮。”
说完他便惊觉，歉意笑道：“抱歉，霍某失言。”
裴清舒嘴角的笑容却更大：“霍大人很厉害，想来陛下对霍大人那般看重，是打算将霍大人留给七皇子。那么，霍大人愿意吗？”
霍管阳正色，声音忽然低下来：“裴小姐，你知道，霍某人出身微薄，赌不起。”
“赌不起还是不敢赌？！”女子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她很聪明，聪明到霍管阳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知道意思，也清楚霍管阳在等什么。但如今裴家弱势，就算是个亏，她也只能吃下。
“裴家在前面挡着，便是败了，也对你牵扯不大。”
霍管阳还是没答应，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裴小姐若是嫁给皇子，即便再差也是日后的王妃，有何不好？”
两人对峙，裴清舒冷冷看着霍管阳，忽然转身离开，湖风卷着她的披风上扬，连带着发丝一起搅成墨一般的浓稠，渐渐隐入黑暗。
霍管阳在原地定定看半晌，蓦然笑起来。
侍卫站在他身后，警惕着周围人发现这里。
霍管阳的笑容简直是张扬的，跟他在任何人眼前表演出来的谦谦有礼截然不同，其中藏着的是勃勃野心。
他的声音随着湖风飘散：“子成，你瞧这位裴小姐，是不是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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