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备把我们送回去吗？”
灰原哀缓缓开口，这一刻，世界里仿佛只有她的声音。
黄子珩很快摇摇头，轻笑一声，左手示意还被紧紧包扎着的右肩。
“我现在肩膀有伤也开不了车，我等会跟目暮警官交代一下，让警方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抱歉，我不想坐警车。”
灰原哀直接朝他的方向走来，然后淡定地越过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那里……停着黄子珩早上开来的那辆银灰色雷克萨斯。
“小哀。”黄子珩轻声说。
灰原哀捕捉到了这一声有些陌生的称谓，颇有些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你刚刚让我跟你说案件的事情……是为了让我转移注意力吗？”黄子珩知道她是个细心的人，自己的感受在她面前一般瞒不了多久。
灰原哀沉默了半晌，才答：“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次是怎么破案的。”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是江户川抓住了凶手，但是……我觉得，你确实是第一个发现凶手的人。”
说完，她插着兜继续往前走去。
黄子珩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仔细咀嚼着她的话语。
明明只是想找到她会关心自己的证据，没想到……
他急忙跟上去，忍住嘴角的笑意，“那个，小哀，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便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客气过吗？”
……
反正也没办法开车，黄子珩干脆跟灰原哀一起坐到后座。
坐上车后，黄子珩先拨通了高木警官的电话，让他把孩子们送回去还挺放心的。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仁野环，他答应过抓住凶手后要告知她。
“我已经知道了。”仁野环表现得毫不意外，“而且我就在热带乐园里，黄先生你也在吗？”
“我准备离开了，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黄子珩看向身边不发一言的灰原哀，笑着说：“我还有些要紧事，如果仁野小姐的事情不是很着急的话，我想还是先不了吧。”
“那好吧，我只是刚刚听说你好像负伤了，想探望一下你。”
“其实不是很严重的伤势，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多谢挂怀。”
稍微说了几句结束语后，黄子珩等她挂断了电话。
“看来即便离开了学校，黄教授还是一贯地招人喜欢。”
灰原哀的声音地传来，黄子珩知道她绝不是吃醋，只是纯粹的调侃。
但他还是忍俊不禁：“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学校很招人喜欢的？”
当时在学校，宫野志保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回去也是一人独居，没听说有什么朋友。就连导师其实也不太有时间跟她交流。
真正算起来，能跟她有一些接触的也就是自己了。
灰原哀自知自己开启了一个没意思的话题。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从女性审美角度来看，黄子珩确实长得很不错。
皮肤干净白皙，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显得又俊朗又秀气。
尤其是……摘下眼镜的样子。
工作的时候认真又投入，仿佛有些不近人情，相处的时候却显得彬彬有礼、温声和气。那么多人喜欢他并不奇怪。
“虽然我不怎么想了解你私下里的生活，但是总难免在食堂或者别的地方听到有人议论你。”灰原哀看向窗外，声音轻飘飘的。
“其实……”黄子珩说，“如果不是你的性格比较冷淡，不常与人来往，你也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学校嘛，就是这样的。”
接着黄子珩也调侃道：“当然，哪怕你不怎么搭理别人，应该还是会有挺多人吃你这套的。”
“是吗？我可不这样觉得。”
“是啊，我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Levi，我……”
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林奡的电话，黄子珩将音量调小，暂时没接，想听她把话说完。
他知道大概是拒绝的话，但他想听听看她准备怎么拒绝。
“你先接吧。”她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黄子珩只能按下了接听键。
“子珩，佐藤警官已经醒过来了！”林奡的声音很是激动。
“那很好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完全没事了，回去修养下就好。”
“那你今晚还要陪佐藤警官吗？”黄子珩噙着笑意说话。
“呃……不了，我听说凶手已经被抓到了，我今晚回去睡。”
“嗯。”黄子珩声音转淡，“那想必你应该还没有听说你哥我中枪的消息，我现在在热带公园这边，缺个司机，快点过来。”
“啊？！哥，怎么会！你中枪了啊！我马上过来。”
林奡直接把电话一挂，黄子珩只能无奈地看着手机摇了摇头。
“你弟弟还挺在乎你的。”灰原哀说。
黄子珩笑了笑，“他现在就我一个亲人了，没有办法。”
“一个亲人？”
“我是说，”黄子珩仔细措辞，“他在日本这边只有我一个亲人。”
……
大概是思索了挺久，灰原哀才开始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留在日本。”
“你弟弟明明有很厉害的能力，就在警视厅做一个实习警察？”
“至于你，你不用继续工作吗？我知道，凭你现在获得的成就，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你真的甘心就止步于这么一个奖项吗？”
“你们这么做，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前途。”
她的脸被车椅形成的阴影笼罩着，明明是孩子的声音却显得无比成熟理性。
黄子珩知道她说的奖项是去年沃尔夫基金会颁给他的医学奖。
沃尔夫奖具有终身成就性质，是世界最高成就奖之一。
但是，这显然不会是生物学界最优秀的科学家追求的顶峰。
而且，奖项也不过是对过去成绩的一种肯定而已，追寻科学真理之路漫漫无涯。如果他的人生没有出现这次转折，他肯定还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追索下去，度过也许在别人眼中枯燥的一生。
宫野志保……这个名字也就只能是遗憾而已。
面对她这样的质问，黄子珩不想说谎，但实话亦无法宣之于口。
灰原哀没有再问，气氛就此沉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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