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胧月，觉得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这院子这么偏僻，荒芜，有多少日子没打扫了？屋檐上，墙角，凳子椅子缝隙上，都是一摞圈的蜘蛛网，上面还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灰，约莫有半寸厚了吧？
这样的环境，给五六个人来打扫都嫌累，当时自己被挑中过来伺候这位所谓的“魏大小姐”都满心不高兴呢！
现在，竟然要她一个人打扫？
开什么玩笑！
冬梅冷着脸，再一次端出架子来：“大小姐，奴婢只一人，要如何打扫这间院子？”
她勉强压着怒火，觉得自己也算给了胧月面子，希望她不要给脸不要脸，否则，定让她下不来台！
胧月目光微微转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人？一人怎么了？一人就打扫不了院子了？都说了这是惩罚，怎么，看你这样子，是觉得委屈了？”
胧月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冬梅有点懵，她怔愣地看着她。
她看见胧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顿时明白自己被她耍了。
这该死的！
可她是婢女，哪里能对主子发脾气？
她憋着胸中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奴婢……奴婢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一个人做不完这些事，到时候没法按时整理好院子屋子，打扰大小姐休息。”
事情这么多，我做不完你没处落脚，可别怪我啊？
这就是冬梅话里头的威胁意思，胧月只当是笑笑。
这样的威胁她见多了，早就不放心上了，她轻轻走到院子中间，往一张满是灰尘落叶的石桌上抹了抹。
顿时，一手黑。
胧月轻轻拍手，掸去手上的灰尘，笑吟吟道：“这不简单吗？你先去收拾了本小姐的屋子，把那里边里里外外几间都收拾好了，再来打扫院子，这……总没问题吧？”
我去！
玉竹和另外两个仆役面面相觑，他们在这府上也有几年了，哪里看不懂藏在笑意里的刀光剑影？
他们是从其他各房抽调过来的下等丫鬟，但冬梅不是，她本身是魏夫人那边的二等丫鬟，地位也算高了，平时做的活，都是简单的轻活。
现在，要让她一个人承包整个院子的洒扫，这感觉怎么就那么的……暗爽呢？
三人就如同木头墩子一样站在那里，静静看。
冬梅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在魏夫人那边用尽心机不断爬，爬上了二等丫鬟，这样的粗使活计已经很久没干了，可现在，却要洒扫院子屋子。
这是羞辱！
赤果果的羞辱！
“嗯？怎么？还不动身？”胧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主子都使唤不动奴才，那这到底是谁主子？你吗？”
“扑通！”
冬梅跪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胧月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过来时，冬梅觉得心头一惊，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一样，浑身颤栗。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种可怕恐惧的感觉，以前只有夫人发怒时，她才能体会到，可现在，她从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身上感受到了。
这是见了鬼么？
冬梅自然不懂，这是常年处在高位上的人，对下位人产生的一种威压！
“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这就去！”
冬梅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然后赶紧起身去洒扫。
胧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远去，再转身看向玉竹一行人。
“我知道！祖母她老人家将我从乡下接回来，你们都觉得，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见识，没本事，更没什么千金小姐的涵养，是不是？所以你们就可以怠慢我，瞧不起我，甚至可以踩我一脚？”
胧月说这番话时，依旧显得平静，甚至都看不出她眼里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她确实没什么可愤怒的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都喜欢跟着厉害的人，谁愿意跟个没前途的主子？
他们有这想法，胧月一点都不奇怪！
“大家都是人，人有七情六欲，什么是欲？权欲，贪欲，还有情|欲等等！因为心中有这个念想，所以你们才会更努力地去争取，上进，甚至为此不惜做出一些卖主求荣的事！这些，我都能理解！”
胧月目光扫过，这些人全数低头，那名叫玉竹的小丫头想说话，但终究没说出来。
胧月心中满意，自己这番话，算是震住了这几人。
“你们想求上进，我不会阻拦，毕竟，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愿意去做这个恶人？但是！”
胧月忽然拔高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们谁要是想踩着本小姐的尸骨上位，那本小姐定让她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再一次震慑了这些人，三人一股脑儿跪下了：“小人（奴婢），全听大小姐吩咐！”
端了一桶水，跑的气喘吁吁的冬梅正巧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愣，然后也下意识跪在地上，不知名的，她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胧月目不斜视地走来，在路过她边上时，故意偏了角度，“砰”的一声，那刚打来的水，就这么被踢翻在地。
水溅了跪在地上的冬梅一身，哪怕如今是四月天了，可这靠近北边，天气依旧有点寒冷，北风一吹，冬梅瑟瑟发抖。
玉竹，阿城和阿尤都不敢看一身狼狈的冬梅一眼，赶紧低着头，跟着胧月进去了。
然后，屋子里偷传来胧月的声音：“你们几人，去把这里里外外都洒扫了，这间屋子是我的闺房，我还是自己打扫来得安心，速去！”
顿时，跪在外面的冬梅内心一万匹羊驼呼啸。
合着这位魏大小姐压根没打算让自己扫洒？刚刚她纯粹是在戏弄自己？
可恶啊，自己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戏耍了！
冬梅气得直哆嗦，呼吸都变得急促，但是，紧接着里头传出另外的声音，冬梅觉得自己要气晕了！
“是，大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婢。”
玉竹，你这个变节的小贱人！说好的一起折腾这位大小姐，全喂狗了啊？
冬梅暗恨，在心里给玉竹扎了一百个小人，扎她一百遍啊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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