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是华灯初上了，顾澜成急匆匆地往举行杀青宴的酒店里赶。
紧赶慢赶到达酒店的时候，他还是迟到了，并且又是最后一个，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等他。
“我们的男主角姗姗来迟了，要怎么惩罚他好呢。”导演举着杯子一发话，全场的人立刻都起哄起来。
顾澜成明白他们的意思，其实他有些累了，但是全剧组的人关系都不错，更别说出品人和制片人都在现场，这是不能推却的。
他也不能让别人扫兴。
他笑了，走入自己的位子，白酒杯里是空无一物，和他的胃一样，但是量酒器里却已经是满满的一杯白酒。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举起了杯子：“我来迟了，自罚一杯，希望大家晚上玩得开心。”
然后一口而下。
胃里的空的，高浓度的酒进入口腔滑过喉咙进入胃里，是火烧一般的辣。
然而，他仰头喝酒的一瞬间，就听到了全场叫好不绝的声音。
总算没有扫兴。他如释重负地想道。
晚上的菜都很精致，味道也不错，但是他的胃已经被小璟惯坏了，不是觉得太咸，就是觉得不够爽口，加上闹他喝酒的人很多，他也就勉勉强强夹了几筷子，后来又上了一盘五谷丰登，他吃了点蒸红薯和玉米，却觉得胃隐隐作痛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饭，还有人提议续摊，他以第二天一早还有工作为由拒绝了，不免又被制片导演说了一番，好说歹说他才得以脱身回家。
南安的深夜是宁静的，窗外的霓虹如静静流淌的光带，他支着头看着窗外，心情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短暂地忘记自己的初衷，短暂地让自己颓靡。
然后，他听见手机有短讯传过来。
是汉声。
“我们已经离开南安，抱歉，这一次也未能坐下来好好聊天，南安这座城市很美，但是老爷子并不留恋，一再催促我回去，我只能从命。在家里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并不能得到你的消息，但一旦外出，你的消息便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来到我的面前，我想，你一定是已经到了更高更好的地方，作为朋友，我衷心地为你感到高兴。至于老爷子，我想你不必介怀，现在的你并不比他期许的你差分毫，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祝一切都好。汉声。”
短短的几行字，他看了很久，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暗了又亮，照着他看不清表情的脸。
车子终于到家。
他有些头晕，电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按错了楼层，到了小璟的楼层。
他鬼使神差地出了电梯，去按小璟的门铃，虽然他已经知道早就过了晚上十点。
白璟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湿发来开门，似乎很有些惊讶的样子。
“小璟，我们去护城河兜风好不好？”
白璟望着他，回头看了看狂风大作的窗外，还是很坚定地说好。
顾澜成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小璟也不敢开他的卡宴，虽说早就拿了驾照，但是几年不开早就生疏了，就怕磕着碰着，因此两个人就散着步出门了。
好在护城河并不远。
风卷着落叶带到空中，风声吹哨子般，呜呜直响，大雨将至，满地的潮湿。
整个城市到了梅雨季节，滴漏到天明。
两个人的一路走得很艰难，小璟后悔自己为了在他面前显得漂亮而穿的一条裙子，结果频频濒临走光，还好几次差点撞到顾澜成身上。
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澜成就牵着她的手了。
她有些扭捏，但是他力气很大，她挣不开也不想挣，就这样乖乖地任他牵着，走在他的身旁。
后来他们终于到了护城河旁。
她陪着他站在护城河旁，夜已经深了，护城河平静的水面被风吹皱了，掀起波澜，不远处的霓虹倒映在河面上，碎成千万片，随着水波晃动。
空中是似乎被风吹得迷失了方向的蝙蝠，它们飞得很低，焦急地在低空不断盘旋，似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有那彩色的路灯，沿着护城河两岸，安静的绵延。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她和他，站在护城河前。
他的背影好像一尊雕塑，只有身上的西装随风鼓动，衬得他犹如神祗，却又那么孤独。
她和他离了一截距离，给他一个单独的空间。
后来站得太久了，风吹得白璟脸颊都有点木木的，她才慢慢走到他面前，还未靠近，已经闻到酒味。
她从江潮那里知道，今天是新戏的杀青宴，估计是在杀青宴上喝了不少酒。
杀青，是结束，也是分别，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事，所以他才会大半夜把她叫出来。
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只是静静在他身侧站着。
狂风继续吹拂着，河水剧烈波动着，像是一只巨怪隐藏在那最深的暗处，正在伺机而动，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拖进水里，吞噬干净。
远处的霓虹隔得远了，看得不甚真切，倒像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护城河两岸的彩灯颜色各异，喜庆的红，平静的蓝，温柔的粉，浪漫的紫,只是灯上积的都是灰，发出的光像是经过了柔光处理，轻轻淡淡的，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目光低垂，睫毛在眼睑下覆出阴影，挺直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唇。
“小璟，你看，要下雨了。”隔了半晌，他终于说话了，眼睛却还在看着那暗潮浮动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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