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跟她们确认过后，又最后看了顾清秋一眼，转身离开医生。
他没有跟顾明珠说。
不知为何，他此刻，并不想说话。
*
顾恒是稍晚些时候到的。
那天在酒庄里看见陈洵光跟顾清秋接吻的画面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些是他不该有的情愫，他突然一下变得不敢面对她，甚至连她生病了，明明很着急，却还是逃避的离了很远。
一直到，听说她住院了。
他回顾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对她漠不关心的佣人全部裁了，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在顾家多年，他向来是佣人们最喜欢的小少爷，为人虽然有些不爱讲话，但却是顾家所有人里最好相处的一个，从不会仗着自己是少爷的身份对下人们颐指气使，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
除了，这次。
“医生，她怎么了样了？”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医院后，第一件事是忍着没去看她，而是询问医生。
医生见他满头大汗还有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关心，一时不禁问道，“你是她的？”
“我是……”
他是她的，弟弟，名义上同一个爷爷却不同父亲的弟弟。
顾恒顿了下，最后还是换了个词，“我是她家人。”
原来如此，医生便将她的情况细细说了，例如要是送晚一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以及需要住院观察多久，要打多久的针，还有要注意的各个方面。
“饮食要清淡点，尤其是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
顾恒每一个字都用心听进去了，甚至还拿出手机记录起来，“那她能喝汤吗？”
“暂时不可以。”
“那燕窝呢？”
“也不行，这就像是饥饿很久的人不宜一下吃太多的道理，她病了这么久，还是慢慢养着，这些汤品营养之类的后续跟上就行了。”
询问完后，他这才有几分犹豫的走进去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
顾清秋也不知躺了多久了，还是安静的模样，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像个不问世事的纯真少女，就像他小时候读过的童话书里的公主，躺在床上，只等待一个公子的吻便能醒来般。
他坐下来的动作很安静，没有惊醒她。
窗外的太阳斜照进来，有几分洒在了她脸上，更显得脸颊皮肤的透明，连血管都能微微看见。
那天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望着她发起了呆，在酒庄那天，她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上次去沙滩，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他似乎，没有自己看上去那样关心她。
他跟顾明月都比她小不了几个月，可是他们却比她幸福多了，至少父母尚在，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环境里。
“能让我看看大学是什么样的吗？”
“抱歉，我没读多少书……”
“……”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她刚来顾家时的场景，那个站在楼梯下仰起脸带着渴望跟好奇看着他，问他能不能跟她讲讲大学是什么样的少女。
那个，落笔时，字字娟秀的少女。
她是怎么长大的？
在顾家不闻不问的那些年，在失去父母的那些年，在……独自大长的那些年……
顾清秋其实早就醒了，她不肯看他，也不愿意睁开眼。
这是一种失望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只是有点厌倦，对这个世界，还有对这个世界上的这些人。
原来她并没有值得被人珍惜的地方。
也许就像小时候在镇上听到的那些字字诛心的议论一般，她生下来就是克父克母，连奶奶也克，天煞孤星，接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就只适合一个人生活。
“不好意思，我进来换药。”护士进来的时候还纳闷呢，怎么那个少年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神色近乎忧伤。
他就像漫画里温柔却又忧郁的少年剪影，在夕阳下，一个人，落寞的坐着，坐着。
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又在，难过什么呢？
“护士。”在护士快要走的那一刻他终于开口，护士朝他看去，却只听他肩上顾清秋手背上那些针孔浅声道，“能给她打流质针么？我听医生说这针还要打很久。”
像这种流质针，病人没要求，医院一般就是打钢针。
听了他的话，护士像是愣了下，过后，朝顾清秋方向看了眼忽然掩嘴笑道，“你是她男朋友吧。”
男朋友……
顾恒瞬间有些愣怔，过了一会儿待护士别有深意的望着他笑时，忽然，心底某个地方像是小爆了下，过后正儿八经解释道，“不，我是她弟弟。”
弟弟啊？
护士低笑着抱着换完药的盘子离开了。
她虽然离开了，可病房里的气氛却像是活跃开了一般。
顾清秋心里的气也不知为何，找不到发泄口那般自己消散了，她扭过头，看向窗外，过了好久才听顾恒在旁很轻很低的问了句。
“你，醒了吧？”
*
其实他早就发现她醒了，她的一个皱眉，一个呼吸，一个轻微的动作他都能感觉到。
她，似乎讨厌自己了。
并不大欢迎他这里坐着，可是，他不想走，就想陪在她身边，哪怕像空气般的存在。
“那几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管你，我听管家说你病了，但他没说你是发烧，只说你有点感冒。”尽管她没有问，他却还是顾自顾的解释起来。
顾清秋用枕头塞住耳朵不想听，可委屈的感觉却越来越多。
“爸爸去国外这段时间，公司的事都是我替他处理的。”他自己这段时间也不好受，因为对公司事务上的不熟悉又秉着负责任的态度，所以吃住都在是在公司，一天也没休息过。
在来医院之前，他已经十多天没歇息了。
这些事他并不想跟她讲太多，他只想讲他对她的歉意，“无论怎么样，是我的错，我错在……”
“你错在这么久也不回家看看我。”
顾清秋终于转过身来，带着这段时间的心酸委屈还有道不清诉不尽的伤心难过，眼眶红红的，眼泪在里面打转好久都没流下来，可她肩膀已经在不住的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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