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除了民房就是商店，方瑞雪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能找了一个停放自行车的棚子，那里有一块阴凉的地方，而且此时正值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说吧，你们是怎么找来的？”其实方才听纪永珍提到信，方瑞雪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她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不是说了吗？是从你给家里寄的信……”到了现在。纪永珍依旧没有一句真话。
方瑞雪嗤笑一声：“没人了你还编给谁听呢？”
“是我去问了陈娟的妈妈，她告诉我的。”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方德才突然开口。
从见到方瑞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很安静，就像是不远万里来怀南市找人这件事。根本就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陪同。
而且从刚才就一直畏畏缩缩站在纪永珍身后的样子，也和他从前在白澍村对着人耍狠的样子大相径庭，这让方瑞雪很是诧异。
方瑞雪也猜到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是给陈娟和李巍写过信，从他们那里知道很正常。只要他们不是从古庙村那边得到的消息，对方瑞雪来说，就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方瑞雪问，“难道是嫌你们一家三口在家里过的太惬意了，非要到这里来找不自在？”
纠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找到她，是为了什么。
“不是，就是你爸爸在家里一直念着你。你两三年没回家，也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你爸在家里有多担心，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怕你在外面吃苦受委屈。我们也知道你不愿意回去，就只能偷偷跟人打听你的消息，其实也就是想着来看你一眼就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纪永珍絮絮叨叨的，把一个关怀孩子的母亲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甚至还装模作样的那袖子揩了揩眼角。但其实她连眼睛都没有红，怎么可能有眼泪流出来。
方德才在一旁扯着纪永珍的袖子，让她别这么口无遮拦的乱说一通，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害臊。
事实上，方瑞雪离开这几年，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根本就那么心思想起还有方瑞雪这么一个女儿来。
纪永珍又哪里愿意当着方瑞雪的面演这一出呢？她这辈子都恨不得离方瑞雪越远越好，就像方瑞雪自己说的，巴不得她死在了外面才好。
可是一想到白澍村那个一贫如洗的家。还有家里盼着她回去的儿子，就算是再不愿意，她也必须得把这出戏演好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方瑞雪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过得那么好，心里又怎么能甘心呢？
越是憎恨，越是不甘心，她想要从方瑞雪身上得到点什么，让她不能如此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心情，就越是强烈。
“呵！”方瑞雪嗤笑一声。都快要被纪永珍恶心吐了。
这样的话，从纪永珍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大笑话。
“那你们现在看到了？我好的不能再好。你们可以滚了吗？”方瑞雪两手一摊，看着他们说。
方德才大概是被方瑞雪脸上的讥讽刺痛自己的自尊心，他上前两步终于敢站出来，可是哆哆嗦嗦了半天。还是只说一句：“你好几年没回去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对对，是应该回去看看！还有你妈那里，你也是好几年都没去看过了，也该回去给她烧点纸上柱香。”纪永珍也附和道。
“我妈？我妈不就是你吗？”不提到她妈还好，一提她妈，方瑞雪的伤人程度就呈直线上升。
纪永珍一口气被方瑞雪噎在喉咙里，堵得她心口直泛疼。死人才受香火供奉，方瑞雪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咒她死。
“你、你……”她愤懑地拿手指着方瑞雪，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好了！”方德才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软弱和无能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给我闭嘴！”他冲着纪永珍吼了一声，唾沫星子喷了纪永珍一脸。
但是一时的硬气过后，他整个人又突然颓软下来。站在角落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纪永珍万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最后还得她自己来。
“我们来，就是找你要钱的！”戏演不下去，搭档也不配合，纪永珍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方瑞雪直接就被气笑了，当初被逼着离开家的是她，她走得时候只拿了五千块，生活费都不够，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振振有词，一脸理所当然地来找她。开口竟然是为了要钱？
“你们找错人了吧？”方瑞雪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不找你们要钱就不错了，你们竟然还敢开口找我要？我可还没满十八岁。”
当初的那一纸协议，她可是一直都留着。
“我、我们听说，你在外面打工，挣了钱。”方德才将微微发汗的掌心在衣服上搓了搓。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如今竟然沦落到要找一个孩子要钱的地步。他烦躁地想要找根烟来抽，可是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没有找到半根烟。
他忘了，现在他连多买一包烟，都要再三斟酌了。
“我没钱。”方瑞雪说。
“怎么可能！镇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你在外面挣了大钱，还给古庙村那边的两个老家伙买了好些东西，寄了好些钱！你怎么可能没有钱！”纪永珍不信。
那些人说的煞有其事，每一个听说了的人回来都会在他们面前吹嘘一通，说方瑞雪从外地寄回来的东西是多么的多，质量是多么好，肯定是赚了大钱，胡青山夫妇二人是走了大运，才会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外孙女。
而他们呢？他们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忍受那些人有意无意地嘲笑：看，就是这对夫妻，当初把自己的女儿赶出了家门，现在后悔了吧！
“你们被别人骗了吧。我可从来没寄过东西回去！”方瑞雪不承认。
她寄回古庙村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自己经手的，那些人也只是猜测，根本就没有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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