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亮得早，鸟叫虫鸣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陆菀蘅捧着粥碗，仔细挑着酸甜的果脯丁，入夏厌食，只有这酸甜的味道，能让她吃下去饭了，难得的闲适啊。
只是，“墨香，你是不是偷吃了，这果干量少了小一半。”
墨香睁圆了眼睛，咋呼到，“小姐，奴婢都是捡你不爱吃的偷嘴的啊。”又小声嘀咕，“今天去领东西，管事的说是老夫人吩咐把份例减少了。”
又是那个好祖母，陆菀蘅撇撇嘴，将碗放下，这才休息一夜，就又给她添堵了。
昨日祭拜时哭过后，许是释放了心中的压抑，轻松了不少，不再那么沉闷。
透过支起的窗户，外面柳树上知了鼓噪的叫着，她勾起了唇角，想开以后，这些人就像是外面闹人的知了一样，叫的再欢，最后也是被人粘走的命运。
用了难得安静的早膳之后，陆菀蘅坐在梳妆台前，任两人梳妆，“墨香，粉多擦些，越白越好。”
“啊？小姐你这病刚好一点，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装病啊？”
“二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
墨香还没等到回话，门外传来嬷嬷浑厚刻板的声音，生生的破坏了这难得的宁静。
“知道了，待我收拾妥当，便去给祖母问安。”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墨香才叹了口气，手上麻利的给陆菀蘅扑粉，嘴里还念叨着，“得，有老夫人在啊，小姐这病就别想好了。”
书衣摇头不语，她相信她家小姐福泽深厚，什么事都会化险为夷的。
张氏一大早就来陆老夫人院落请安，同样也是来请罪的，昨日在宫中被罚二十大板，回来都哭嚎的没了精气神，一夜难熬，只能趴着，阵痛的一宿没合眼，这会面上萎靡，也没了精力去应付陆老夫人，垂着头挨训。
“老夫人，您真打算把那份嫁妆还给二小姐啊？”张氏佯装乖巧的，任由陆老夫人发作一通，见她抿了抿唇，极有眼色的斟了杯茶，谦逊的将茶碗放到她手边案几上。
“还。”陆老夫人端起白瓷的茶碗，掀起碗盖，抿了一口，润过嗓后，才抬起眼皮给她个正眼，悠悠的继续，“必须要还，皇上亲自判的，属于她的财产一律归还。”
“可是，妾身也听的清楚，二小姐她向皇上请求不收回您那份，当做孝敬，皇上也是同意了的。”张氏转了转眼珠，小声说，“而且，这是您的私账，可是有用处的…”
“闭嘴！”茶碗落在案几上，发出‘咔哒’的一声脆响，张氏被她突然训斥，直接收了声。
陆老夫人看她这副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是因为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在你嫁给国征多年，老实听话的份上，我才提拔你，将私账给你保管，你做的是什么事？明目张胆的欺负她，闹到圣前，我儿的命差点就不保，你哪还有脸提！”
“妾身一向谨小慎微，哪敢做对老爷不利的事。”张氏听了陆老夫人这明显迁怒的话，连忙想办法给自己推脱，唯恐被坐实了是她害的陆国征惹了圣怒。
“还不是四小姐娇气惯了，气不过，非要闹上门去，本来就是姐妹间的不愉快，谁知道二小姐气性那么大啊，什么时候去请的京兆尹都不知道，常年审案的大人眼睛都毒，念了句院子破旧，二小姐许是早就看妾身不顺眼，当着外人的面就讨要嫁妆，此番阴差阳错的，才让人发现的，妾身也是冤啊。”
内宅的事，陆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知道她故意给陆菀蘅安排在破旧院落，也并没有说什么，可正是因为她这次的自作聪明，才让人把老底掀了出来。
“说的再多，都是你办事不牢，才让好不容易收拢进来的东西交出去，“陆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氏，“皇上治的是你们苛待嫡女的罪，若是不还那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也是苛待嫡女，倚老卖老，今后让人怎么看我们陆家。”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外间传来婆子的一声通报，“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
陆老夫人止住话头，又端起了往日里高深莫测的架势。
“孙儿给祖母请安。”
陆老夫人在上座一摆手，陆菀蘅顺势就直起身，站着不说话，用手帕捂着唇，间或冒出几声轻咳。
“喝药的时日也不短，这风寒未好，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陆老夫人皱眉。
“回祖母的话，昨日大起大落，受了惊，夜半发起了热，没想今日又严重了。”
陆老夫人用茶盏掩饰嫌恶的表情，等她咳完，这才慢悠悠的问了句，“菀蘅可是对你父亲有偏见？”
“孙儿从未有过此想法，祖母为何会这么问？”陆菀蘅面上满是惊讶，辩解的语速都有些快。
陆老夫人眼中氤氲着怒火，用力的拍了下案几，“昨日你父亲因你被皇上怪罪，你怎的连句话也不为他说，是存心想让他被皇上厌弃吗？”
“祖母，不是孙儿不替父亲说好话，”陆菀蘅一片委屈之色，但还是耐着心回话，“皇上公正严明，容不得私情，就连戚贵妃给二皇子求情也被迁怒，亲子如此，父亲只是个臣子，皇上当时正在气头上，若是孙儿替父亲求情，皇上将怒火发泄到父亲身上，那才真是要让皇上对父亲失望啊。”
一番话噎的陆老夫人说不出别的，她不好去指责皇上，只能将话带过，“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把我账上那份嫁妆交给你。”
陆菀蘅脸上更是惊惶，“祖母，那是孙儿孝敬您的，您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皇上责罚你父亲，也没见你不见外的去求情，你也说了，皇上严明公正，祖母也不好倚老卖老，”她说着从案几上的木盒里，拿出一本账册，失望的看了陆菀蘅一眼，末了又加了句，“祖母知道你孝顺，可你这这孝顺不是对着而家人，而是你娘。”
说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似是对她很是失望，陆菀蘅巴不得她看不上，倒还免得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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