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重新噩梦缠身，苏夏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坐在餐桌前。
白迎雪关心的问：“是不是认床所以昨晚没睡好？”
“不是，我自己想事情想到比较晚。”
靳岂之看她，跟昨天那经过造型师手的盛装打扮样子已经不同，妆没有化，所以眼圈很明显，显出一点憔悴，不过到底是年纪轻，或者是他已经看惯了苏夏素面朝天的样子，所以也没觉得她丑到哪里去。
值得一提的还有那发型，昨天还是走淑女甜美范儿，今天就成了牛皮筋下的一个小揪。
靳岂之寻思着苏夏是不是故意的。
真以为她自己天生丽质，他才对她青眼有加？
不然怎么能这么“作”。
饭后，靳岂之趁离下午的应酬还有段时间，找了单独时间跟苏夏相处，聊千席上学的事。
苏夏在听到靳先生说要把千席送进浮阳小学上学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千席才四岁，这岁数上个幼儿园都还只能是中小班，怎么可能去六岁的孩子堆里？！
但靳岂之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昨晚千席自己跟我说的。”靳岂之双手插在口袋，别有深思的看着苏夏那双眼睛，心想等会儿要让人找一下有相似眼型的人来试试千席的反应。
苏夏不认可：“千席还小，他是不懂事。”
难道靳先生你也跟着不懂事起来了吗？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对方说——
“但他聪明。”
苏夏哑然。
靳岂之脚步顿住，“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苏夏跟着站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曾在办公室里教千席认识数字，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加减法，对方虽然反应迟钝，但的确是聪明，记性好，还懂得举一反三。
也不奇怪，有靳先生这么优秀出众的父亲，千席稍微继承点智商就不可能是个平庸的孩子。
“聪不聪明这个是其次，他年级小，可能合群不了。”苏夏严肃的说：“而且幼儿园小朋友们在一起才叫玩，上了小学，等于一脚跨进教育世界。”
“他不喜欢玩。”
“但他这个岁数这个年纪就应该玩，我知道他聪明，但他不应该因为聪明而失去这些。”
“你的意思是，世界上那么多神童都按部就班的先上幼儿园再小学，然后初中高中大学一阶阶上去？”
苏夏觉得靳先生真狡猾，偷换概念。
“千席跟那些人不一样。”苏夏并不示弱，仰着头迎上他的视线，同时把他之前用来堵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堵回去，“这一点，靳先生应该比我清楚。”
靳岂之微微一愣。
苏夏当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嘴角露出一丝窃喜，但下一刻就看到对方神色如常的说：“我当然清楚，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千席希望去有你在的学校。”
苏夏愣住。
最后还是苏夏妥协，说回去好好想想。
千席年纪虽然小，但上次来学校的时候，班里的小朋友们大部分都表达了对这个小弟弟的喜爱。
只是千席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冷淡。
世上没有永远的剃头担子一头热，万一千席因为内向的性格被孤立……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靳先生说千席想要去一个她在的学校，问题是她不是某个班级的班主任，只是一个数学老师，一天下来也只有上课的时候见得着。
她更怕千席在，自己会无法专心的备课，因为万一千席粘她，甚至每天都不回靳家了，跟她住在宿舍楼……
苏夏很纠结。
以至于手机响的时候都没看来电显示，神思不属的直接接通了，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她猛地停住脚步！
当天下午放学，苏夏拦了出租车，让师傅送自己去电话里约好的地点。
到了地方，苏夏靠着窗等。
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解释，比如她为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捡到走失的千席，再比如说，为什么前两天让她心神不宁睡不好觉的人，突然的联系了她。
苏明珠戴着个黑色的口罩，遮住了眼睛以下的大半张脸，身上穿了件素色的麻袋一样宽大的长裙，系腰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很单薄，看上去有些像孕妇装。
但苏明珠不孕。
她显然一眼就认出了苏夏，走到桌边，屈指轻轻敲桌面，闷闷的说：“去包厢。”
时隔四年，苏夏终于再次见到了苏明珠，听到了她的声音，那种感觉和做噩梦不一样，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如置寒窖！
血液里有什么情绪在沸腾、在叫嚣，想要冲破血管和皮肤，让她狠狠撕下这个人的伪装！
可苏夏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的站起身，没事人一样应：“好。”
服务员带两人进包厢，又给她们菜单点菜，反正是苏明珠请客，苏夏没有客气，点了几道自己看得明白也会吃的菜，然后在桌前坐下。
餐厅上菜效率很高。
等服务员最后一次上完菜离开后，苏明珠起身，去反锁上包厢的门。
苏夏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后是提前准备着的系统工具录音页面，她点开始，然后很自然的反扣在桌面上，正好苏明珠反锁好门转身过来，她摘下了黑色的口罩……
露出了狰狞可怖的下半张脸！
包厢里灯光亮，苏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苏明珠毁容了！
她的下半张脸像是曾被严重烧伤，而且时间已经不短，烧伤的地方重新长出了粉色的无规则凹陷的皮肉，还带着各种诡异扭曲的经络。
清清楚楚，非常吓人！
“我因为这个鬼样子，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夏夏。”苏明珠看向她，眼神里又悲哀和伤心，却故作强颜欢笑，“不过也是我自作自受。”
“本来不想吓着你的，但要吃饭，口罩必须得摘下来。”
苏夏嘴唇紧抿着。
“我们边吃边说吧。”
话虽然这么讲，但其实只有苏夏一个人吃，苏明珠始终皱着眉，拿着筷子没有夹菜，神色看上去郁郁寡欢。
也是，曾经那么爱美的人，却毁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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