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季微凉的语气很恳切。
方海乔撇撇嘴，嘀咕：“你上哪儿再去找像我这么棒的朋友？”
“嗯，是，”她莞尔。“很幸运，能拥有你这么棒的朋友，哦对了，还有专家。”
“你夸我就夸我，带上专家做什么……”自打昨晚断片了，她完全一改常态，提起他来就有小女儿家的那种别扭。
她也不愿意的，一点儿都不像原先恣意爽快的她，但就是不受控制。实锤而已，万万没想到会整成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状态……
方海乔匆匆地再次转开话题：“还有其他事么？我可不敢再耽误你和傅老四腻歪的宝贵时间。我这边也和傅伯伯、傅伯母话聊到一半。”
微凉听言心头一顿，下意识地瞥一眼傅侑林的方向。他这个时候正巧去门口接过了先前指派手下去买的猕猴桃，到洗手间里清洗外皮准备下手处理好给她吃。
她便稍微压低音量：“傅伯伯的病情严重么？”
她把凌晨时分遇到蓝晨晓时她说过的话转述一遍，继而颇为叹息：“主要还是在傅伯伯的脾气温不下来。按他的原话讲，就是家门不幸，他没被气死已经算命大。”
微凉脑子里浮现出去年去老宅，傅宗义如何无情地将他驱逐出家门，他又是同样如何无情地要断绝父子关系。
她不免有些为傅侑林感到欷歔，因为她知道，虽然他确实和他父亲处不好关系。但去年那场戏码，更多地是无奈。想要得，就必须要所有舍。
在通往他“海上霸主”这个野心的道路上，他舍弃了亲人。而即使他一再强调，对她和他的野心两者之间他一定要鱼与熊掌兼得，却也其实在所难免地在很多时候不得不牺牲她。
她在一度的无法容忍、一度的被伤害、一度的怨恨他之后，最终走到今天。选择隔着杀兄之仇情况下，与他及时行乐，没有未来地有一天过一天。
她恍然，相较于他的亲人，她大概是唯一能够谅解他的人了。为了能留住她，一再地降低自己的身份，一再地害怕她放弃他。
除了他爱她之外，或许也有一小部分原因在于，他和傅家之间恢复感情的可能性为零。他能争取的人，只有她……
这是不是就好比，古代的那些野心勃勃之人，为了登上高位注定了得众叛亲离，注定了得孤独一人高处不胜寒？而傅侑林算是在垂死挣扎，非要争取到两全其美不可。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如果没有沈修的死，她想她是会毫无顾虑且毫不犹豫地陪他去抵抗那份寒冷，直到最后。
现在，至少暂且能让他不那么孤单吧……
她太久不吭声，方海乔在狐疑地唤她：“莫西莫西？你还在么？”
“嗯，还在……”她敛住神思，静默半秒又开口，“乔乔，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等等等等！”她忽然变得特别激动，“你喊我什么？我听错了么？”
微凉怔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顺嘴，把手机里备注的对她的称呼直接叫出来了。
“快快快快！你再喊一次！快点快点！否则你无论你拜托什么我都不会答应！”方海乔明目张胆地威胁。
“……”
“快嘛，就再喊一次，”她开启撒娇模式。
她也不想无谓地浪费时间，当然也没有特意单独拎出来这个称呼，怪肉麻的。所以就只重复一遍她前头的话，“乔乔，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哇噻！”她即刻欢呼雀跃，“你总算不再对我生疏地方警官来方警官去的了！”
“……”她这幼稚病，和傅侑林有的一拼。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没忘记愉悦地回归正题：“来吧，又要拜托我什么事？是又有什么人的背景资料想了解？”
“没，不是。”她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她的语气搞得好像她是私家侦探。
当然，微凉心里拎得清楚，方海乔愿意帮她找傻子表姑父的资料，已经是在利用职务之便以公谋私了。
转悠回心思，她说：“是关于傅家那边。正好也过年了，想对几位长辈表达点心意。但我肯定是无法亲自出面的，所以就想让你帮忙以你的名义送。”
去年春节，她是被傅爷爷临时掳来的，随后她就和傅侑林离开傅宅。别说新年礼，就是连年都没有在一起过。
今天春节这阵子，恰巧也在这里。去年他因为刚和家里吵架，心情特别不好，今天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想法的。毕竟不管怎样，他这都算有家归不得，况且家还明明近在迟尺，亲人也近在迟尺。
方海乔闻言，颇具深意：“亲爱的，傅老四有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他自己作得他自己众叛亲离，你还在背后为他体贴至这般，而且你们都离婚了。你真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冰山美人小刺猬么？”
她一怔，旋即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听着里面的水声，抿了一下唇。这算体贴么？她不知道，如果这就算体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或者应该说，她从未刻意去学过。
她发现，很多以前她所不具备的东西，全都学来的。而是，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自然而然就会了。
是的啊，于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就会了。全都是因为爱，爱把人的那些与生俱来的能力全部召唤了出来。而对季微凉来讲，更进一层，她甚至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是由傅侑林召唤出来的。
至于今天这件事，就她本身以前并不是个注重亲情的人。即便如今她非常珍惜沈修和钱叔，也仅此而已，不会泛滥到要去主动关心别人。
驱使她想做这件事的原因，仅仅因为傅眼里。不要问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不问他的确认，她也知道。他很在乎傅家的人，内心深处是记挂他们的。
笑着，她回答方海乔：“是，还是，一直都是刺猬。始终不曾改变，一不小心就会重新竖起浑身的刺来扎人。”
她说这话时，傅侑林恰恰从洗手间里端着猕猴桃出来，全听了个着。眉梢稍稍抬起，用眼神询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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