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他笑得眼角多了几抹褶子，鬓边两抹整齐的白发揪着他的脸皮。“姑姑的想象力真丰富，赶得上现在电视剧上总播的那些爱情剧了。”
“二侄子的意思是我猜错了？”她微偏着脑袋，修眉轻蹙。“那你是因为什么缘故不找个媳妇儿？又贴心又暖被窝，多好？”
“可别嫌我爱管事，只是你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张罗我的事情，我作为姑姑也该关心关心你。你是不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否则膝下也没有个子女，孤零零一个人，多凄凉？”
问是这么问，但她心里清楚他为何不娶。身体因素成为他找她来当家主的其中一个原因，媳妇儿的意义便就不大。除非和对方只柏拉图式的情感交流，当然，肯定还得包括他不愿意揭露自己的短处在外人面前的缘故。
兴许再加一条：他比较有良心，不愿耽误人家好端端的女孩子。忽地，微凉在想，所谓掌控的把柄，该不会就是这件事？转念她便自行否决，他的问题，北月漓不是早就知道了。
“谢谢姑姑对侄儿的关心，”北月孟义听言笑意不改，双手作揖。“侄儿这么多年一个人过，早已习惯。这把岁数，或许没多少时日可活的，更没什么好考虑与人结姻。”
“也并不觉得孤零零一个人，虽然大哥过世了，但我如今不是还有姑姑和小秦？为您分忧解劳，足以。”马屁拍得不错，听至此她评价。
“何况，”他再言，“你们很快也能有我们的后代了。侄儿更要留出精力，帮姑姑照顾孩子。”
“二侄子这是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北月家呀，”微凉若有深意，“以前研究文物古董，现在为后代鞠躬尽瘁。”
他颇为感慨：“身为子孙，理所应当肩负起责任，侄儿只怪自己明白得太迟。”
这话她预感得到，恐怕即将接回他先前谈论过的兄弟情谊，同样如此一副追悔不及的神情。终归，还是被他兜圈子地绕开一开始的重点。
这群人，根里果然是一家人，一个顶一个地擅长藏话。都不怕憋死的么？就此打住，微凉从沙发里起身：“那就麻烦二侄子帮忙一起挑选我接下来的蜜月行程了，我去睡个回笼觉。”
他自是乐意之极：“侄儿竭尽所能。”她转眸瞥了眼北月秦，他也温温和和地应承下。她转身朝楼梯方向行去，将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二人。
未走远之前，听到北月孟义在跟他做指导：“女人都喜欢浪漫，姑姑一定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要身心放松……”
“……”
无疑又扯到受孕，真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成天管人家的私事，教人家如何生孩子。他的职称不是考古学教授，是妇产科主任吧？
回到三楼，她首先关注的是自己的手机，不过并没有动静。一个晚上了，北月玉萍还没下决定？夫妻俩还没有商量好？她正打算搁回，方海乔的来电恰在这时进来。
“方警官。”
“你今天有空吗？”她招呼都不打，开门见山，语气稍微有些急哄哄。不是语调明显是轻快的，即刻她改口：“不对不对，应该是你现在有空出门来吗？今天周日，你应该不忙。”
转瞬，再改口：“又不对，就算是工作日，反正你是董事长。忙不忙都看你自己，底下不缺人办事。”
“……”
她话好多，且没有一句在重点上。不外乎就是担心她回答没空，但她想考虑的重点是：“方警官有什么事，先说说看。”
“找你出来逛街啊！”对方明显在马路上，车子的喇叭声不停地镶嵌在背景里。“之前约过你，你拒绝的理由是要筹备订婚。现在订婚都结束了，你总该有空吧？”
不等她回应，她换了个寻求帮助的口吻：“我今天是真有个比较重要的场合，需要备置一身衣服。可我在这方面选择困难症严重，每回都得有人陪我给我参考意见。”
“那如今我身边最漂亮最有品味的女人就是你了，你出来帮个忙呗！我的终身幸福全指望你了！”
“……”
又赞美，又给她戴高帽的，她可真受不起。她的安静令方海乔在听筒那头直唤：“喂喂喂？你还在吗？”
好像确实很久很久没有逛过街了，至少，来到洛城的这四个月都没有过。那要不就答应？
“亲爱的……”方海乔开启撒娇的腔调。微凉起一身鸡皮疙瘩，忙问：“哪里见？”
对方回答她的是一阵欢呼和么么哒，没多耽搁，她迅速拾掇好自己。楼下两个人像爷俩似的，依旧在客厅里商量蜜月行程。
见她下楼来，北月孟义自然第一时间表达关心：“姑姑这是打算上哪儿？”她如实相告：“约了朋友去逛街。”大抵因为她头一回如此闲情，他神色间稍纵即逝一丝意外。
微凉瞧得清楚，凤眸轻狭，故意表现出不悦：“怎么？二侄子觉得奇怪？”
“当然不是，姑姑别误会。”他笑眯眯，“您确实应该和朋友多走动，侄儿只是担心外面人多又乱。您身边需要加派人手。”
马上他便有安排：“一会儿侄儿再派个人和您的保镖一起跟随姑姑吧。去我们自己的地方，比较安全也比较方便。”
这哪叫逛街？她眉心蹙起，不过并没有拒绝。只在自我反省刚刚答应方海乔的时候，一时之间忘记自己如今家主的身份。
…………
两人所约的商场，正巧就在北月家的产业内，倒也不必麻烦地更改地点。刚抵达，微凉又接到她的电话。
“你到哪儿了？”
“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不是不让进吗？”她讶然，“我刚过来，这个商场不知为何突然挂出今天不开张的通知，连停车场都不让用。我正准备告诉你，我们得换个地方。”
“……”她干干地问：“你人现在哪里？”
…………
十分钟后，电梯在上升，微凉看着光滑铮亮的轿厢壁映照出她平静如水的面容。也映照出旁侧方海乔盯着她的一瞬不眨的崇拜目光：“厉害了，原来是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整座商场才临时歇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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