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唇边泛出浅淡的弧度。进去房间后，她发现这名厨子她记得。早前她便提过，负责老宅饮食的厨子，是父死子继的
从发家有了家主制度并配备了这座宅子开始，厨子也跟随每次家主的替换而替换。
只不过到微凉这儿，还和董事长在世时是同一个。倒没想到，这名厨子成为老宅内目前在职的众位仆人之中资质最老的一个，比现任管家的资质还要老。
这省去了一大半的警力再去找寻已离职的旧仆人。“你说你知道墨竹？”方海乔接过同事手中的笔录本，简单地浏览一遍，开始发问。
“是的，”他点点头，之后却是又迟疑了。疑惑地看向微凉：“姑奶奶？”
他已年近古稀，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如此称呼她，她倒并未不习惯。毕竟好几个月了，对自己的高辈身份已适应。而厨子的这份迟疑她看得出来，是担心他自己擅自对外人泄露北月家的秘辛。
“你尽管和警察说吧，不用有什么担忧和顾虑。”
厨子这才定了心，缓缓开了口：“墨竹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普通的女仆人。她来的时候有十八九岁，负责的主要工作是从厨房端汤送水。因为和我的工作有交集，所以我们厨房里的几个人偶尔会和她有交流。”
“她进老宅的第二年就怀孕生孩子了，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是个童养媳，丈夫是个傻子。不过，傻子丈夫在她怀孕期间就死了，留下她一个人。不仅独自抚养孩子，还得还公公欠下的一屁股赌债，也是个可怜人。”
“她有孩子？”方海乔皱眉打断了，在户籍档案里并没有记录这一项。转念她思及极大可能是墨竹当时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上户口，这种事在以前还是非常常见的。总得等到要张罗孩子上学碰着事儿才记起来，尤其她家里当时还已经没有男丁了。
“嗯，有的，生下来了。我见过一回，是个挺机灵的男孩子。”厨子说，“当时墨竹经常会借由工作之便，把厨房的剩饭剩菜悄悄带走。我知道她是带给她儿子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儿子现在人呢？”
“不清楚，”他摇头，“你们现在挖出尸骸说那是墨竹我才知道她死了。原本以为她是被辞退了，带着孩子一起去外地找活。”
季微凉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推算。墨竹死的时候，孩子差不多四五岁了。
提及辞退，方海乔询问重点：“记录里她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所以被辞退，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厨子轻轻叹气，“具体她偷了什么，我一个从早到晚在厨房里忙活的人也不清楚。只晓得起因是那时候大奶奶刚嫁进来主家，掌控管家大权，整顿老宅。墨竹把她儿子养在仆人房里一起住的事情被发现了，这搁以前就不符合规矩，是偷摸着干的。”
“大奶奶是个严格的人，更加不会允许。那几天每回在后厨看到墨竹她都是红着眼睛的，人也变得憔悴了，没什么精神头，好像在为孩子的去处烦恼。没几天就不见人了，我才听说她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
话落之后空气里是长久的沉寂，微凉的心思全然兜转在墨竹的那个四五岁的儿子身上。方海乔亦在消化整件事，厨子见她们二人都不讲话，自行总结道：“姑奶奶，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低头看了看笔录本，抬头：“你有她或者她儿子的照片吗？”
他摇头，在预料之内，方海乔也不失望，本也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问而已。便道：“谢谢你的口供，之后如果有需要可能会再找你配合。”
“好的，我明白，这是我应当做的。”厨子起身，自有警员把他带出房间。
她双手按着脑门盯着笔录本安静片刻，又叫来一名警员同事：“现在来看，北月新丽是关键，必须得和她见着面要到她的口供。再和北月玉萍去沟通，如果她依旧拒绝就强制传唤！”
“另外，还是得再根据仆人名单去找那几年的老仆人，再多了解阮墨竹的事情，还原当年的情况。”
“好的乔姐！”同事应承着退出去了，她偏过头，注视季微凉：“你怎么看？”
她抿唇，能怎么看？厨子的口供虽然提供了许多信息，但总体上来讲只是一个轮廓。当年辞退事件的真相是最关键的，听起来和墨新丽有着密切的联系。
而就目前所得的信息，最容易令人直接产生的猜测是，这位大奶奶下毒惩治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仆人？太荒谬了……
方海乔明显和她想到一块去，撇着嘴说：“堂堂一个家主的妻子，应该没必要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背负人命。”她口吻调侃：“隐情啊隐情，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微凉掀起眼皮子，她杵着下巴冲她颇具深意地眨眨眼：“亲爱的，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最好奇你们家的事了，如果真牵涉出秘辛，你可不能半路耍花招赶我走，不让我管这个案子了。”
她眼波轻轻闪动，打从一开始特意把她找来，大部分目的便在于借力打力的。
房门被叩响，是警员进来向方海乔汇报：“乔姐，北月孟义的最新口供也问完了。”
“噢，怎样？”
“他说不认识什么墨竹，后面还是老话，说自己并不清楚老宅。仆人很多，他偶尔过来，或者确实曾经接触过叫墨竹的女仆，但根本不会记住的。他说连现在的仆人，他最多也就记得管家和司机几个经常打交道的人的名字而已。”
她闻言摊摊手，一副“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的表情。微凉斟酌数秒问：“墨竹家，是不是暂时没有其他的亲戚能够去认领回她的尸骸？”
貌似，已经都没人了……
“有两个，”方海乔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不知去向的儿子，另外一个就是你喽。”
笑笑，她看着她问：“她的儿子，如今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找出来。所以，你作为表侄女儿，要代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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