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楼，一路行过全是下人们“姑奶奶”的问候声。在客厅里，正遇上北月新翠和北月新城俩兄妹。两人在第一时间便听闻动静停止了交谈，女的站在那儿没动，不如初初见面之时对她大不敬。但每次也都露一脸的不情不愿，也不打招呼。
男的则上前来，从旁接过下人手中的花束，转而递到她面前：“季小姐，早。”
嗯？她轻轻挑起修长的眉尾。或许是北月新丽说过什么，加之他在公司里有担任职务，所以还算识时务。至少明面上未曾再对她出言不逊，纵然如此，这般献殷勤却破天荒头一回。
微凉双手抱胸，微扬起下巴：“大侄子媳妇家弟弟，你这是干什么？”
他拉不下老脸，从不唤她姑奶奶。在公司称呼她“董事长”，在老宅偶尔碰面称呼她为“季小姐”，倒也没什么不合理。她既然都天天喊北月孟义“二侄子”，喊北月新丽“大侄子媳妇”，当然不会漏掉眼前这位不膈应。遂，出来这么个绕口的称谓。
北月新城明显已习惯，不气不恼。晃动手中的花束：“送给季小姐的，希望你今天心情愉悦。”
她没接：“我讨厌什么，你送我什么，确定你这是希望我心情愉悦？”
“季小姐不喜欢玫瑰？”他微皱一下眉，“那你喜欢什么花？”
她似笑非笑地睨他：“送花的人不对，什么花我都不喜欢。”毫不留情地拂他的脸面，他的神色在所难免地露一丝难堪。
微凉未多加搭理，自顾自行向餐厅。北月新翠气结地要说什么，他伸手拦住她，然后跟在她身后。道：“餐厅我订好了，电影票也买好了，看完电影的时间刚刚好能过去吃晚饭。下午的时间我还没做安排，等季小姐的意思。你喜欢去哪儿，都可以。”
看电影……吃晚饭……多熟悉的活动，多熟悉的套路。她顿住身形，扭回去看他，直颦眉：“大侄子媳妇家弟弟，你这又是干什么？脑袋落家里忘记带出门了？”
北月新翠没继续忍：“你有没有教养？有你这么和人讲话的么？”
“大侄子媳妇家妹妹你很有教养？”她音线平稳，眸光清锐地落她脸上：“所以你非常有教养地在我的家里吵吵嚷嚷。”未等她再说什么，北月新丽的声音先出来制止：“小翠。”
她还是比较听自己这位姐姐的话，硬是忍气吞声走去她的身后。“对不起，姑姑。”她主动代替妹妹道歉。
微凉却不给她息事宁人的机会，不依不饶道：“大侄子媳妇，北月家是历任主脉的住处。我是看在两位侄子的面子上，才允许你继续住在这里。但请你不要把你自己当做女主人，随随便便让你的亲戚进门来。”
语气极其不客气，她静待北月新丽的反应。她沉默了一下，没有生气，继续道歉：“对不起姑姑。我今天和我妹妹约好去看我刚生完儿子的外侄女他们一家人。我妹妹是来接我的，马上就出门。”
指的自然是周子翼表弟他们，那日在医院碰到他后来得知生产顺利，是个儿子。他的老婆是北月新丽另外一个弟弟，不过在子女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他的老婆等同于是跟在眼前他们三人身边长大的。
当时匆匆，偶遇了彼此未留联系方式，无后话。当然，对方知道她现在当女家主了。收敛思绪，微凉瞥向北月新城，提醒道：“还有你这个今天出门忘记带脑子的弟弟，烦请一并带走。”
却听她道：“新城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姑姑的。”
“是，季小姐，我是来找你的。”他接腔，手中依旧捧着那束花。
“难道二弟昨晚没有和姑姑说，族里推荐了几个相亲对象？”她狐疑。微凉眸子眯起，她还真没看，嫌麻烦。不过此时此刻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闹的是哪一出。
果不其然便听北月新丽验证她的猜测：“姑姑别嫌我多嘴，我也不是自己夸自家人。但新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首先我弟弟的人品和外貌都不差。其次，两家有过联姻，彼此熟悉。不用再像外人那样，花非常多的时间了解。”
她皮笑肉不笑：“大侄子媳妇儿是在王婆卖瓜么？”
对方欠欠身：“我没有干预姑姑选择对象的意思，只是我弟弟确实也在人选之列。所以多说了两句，最后当然还是要看我弟弟有没有那个福气。”
听出来了，她实际上强调的是“人选之列”，用族里的意思来压她。她的视线转向他：“所以你是仗着你姐姐住在老宅的便利，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开始约我了？”
仔细一瞅，今天这家伙头上的发胶确实比偶尔在公司里见到时要抹得多。北月新城客客气气的：“季小姐，大家的机会都是平等的。谁先谁后都没关系，我只是认为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该退缩，所以先主动出击。”
“……”
还没吃早饭，她已觉反胃。定定心神，微凉面无表情地问：“你早上出门之前照过自己的镜子了么？”
估摸预料到她又要讲羞辱之语，他没有吭气。但无所谓，她还是要继续说：“你的年龄，足够当我的爸爸，大伯。您快六十了吧，起码五十八。”
北月新翠在这时插话：“我嫂子死了那么多年，我哥都没有再另娶他人。足以说明他不是个滥情的人，平时也洁身自好不在外头乱搞，专心在事业上。”
“年龄那不叫大，那叫成熟稳重，是女人最需要的男人的特质。季小姐，这年头像我哥这种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要把握住。
六十岁，鳏夫，大半辈子几乎都在仗着这个姐姐的大奶奶身份靠北月家吃饭。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在公司里挂了个闲职。嗯，这就是好男人。
微凉唇边泛一抹冷意，也不浪费口舌与他们辩驳，看回北月新城：“不好意思。你的主动出击要浪费了，因为我并不打算和相亲对象一个一个地处。既然你在，正好也少通知一个。现在直接告诉你吧，我组个局，你们几个在名单之列的，晚上一起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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