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抿唇，这里面的轻重她当然知道，并不去接他的话。视线一瞥，他握水果刀那只手的四个拳峰上都破了皮，才一夜功夫就受了伤。
芒果很新鲜，她喜欢芒果的味道，切完皮看起来清甜多汁。傅侑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小碗里，拿牙签戳了一块递给她。
微凉摇摇头，客气的样子像陌生人，视线对上他浓眉之下湛黑的眸子。她手一伸，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给他。
傅侑林皱着眉，结果她手里的纸袋子，对上她浅浅的笑，心里已经有数。看到“离婚协议”四个字，他的眼瞳遽然遁入幽深，冷笑挂在唇边，神秘莫测的，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要，之前你说你名下的产业都转给了我，我不懂怎么操作还给你。反正也没用，你找律师再转回去好了。回头我找人去前华府把我的东西都搬出来，对了，当初领证没让我去，离婚要不要我出现？”
初春乍暖还寒，季微凉的声音比这春季的凉意还甚，不带一点留恋。
傅侑林的眼神随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冷下来，再看她时眼底寒意料峭。唇线抿直，“你明知不可能离婚，做这些无用的干什么？”
她躺在病床上侧着头看他，面容清淡，似是笃定他会同意。“你从小看着你母亲过得压抑，知道这样的婚姻多要命。你恨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你不会让自己变成他，同样也不会让我郁郁而终。”
“你怪我辜负了你奶奶的嘱托，偷偷拿盒子换回了沈若兰？怪我骗了你，一直没告诉你实情？还是怀疑我对你奶奶下手了，怪我不肯送走沈若兰？”
“都没有。”
“那是为什么？”
“因为累，”她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一定要搞得物是人非吗？好聚好散，非要弄得鸡飞狗跳你才满意？我不懂什么委曲求全，事实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什么好结果。我不想最后就剩下厌恶了，早点断了吧。”
“你倒是想得简单，现在想抽身。”傅侑林冷哼，棱角分明的面容像笼罩了阴沉的面纱。
“那你想怎样？慢慢等你找什么四姨太五姨太吗？盒子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云晓曼也来套过我的话，你们不用费这些心思。我没什么利用价值，往后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了。我也不想牵扯进你们争权夺势的纷争之中，一想到后半生都要活得这么累，想想就厌倦。”
季微凉的表情平静漠然，一开始她卸下防备接受他，做好了赌输的准备。已经输过一次了，这回不过是运气不好又输了。比起周子翼的赶尽杀绝，傅侑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她一心只想要简单正常的生活，嫁人生子。最常见的事情到了她这里，怎么就这么难？
纵使他现在不会和沈若兰牵扯什么，为着良心上的事情养她一辈子，后面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还有那阴魂不散的北月家，她现在怀孕了总不能再找她回去继承什么血脉吧。都是些糟心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想参与。
“和我离婚你所谓的烦恼就没了？”他讥诮，“和我离婚，你就能太平过日子了，就没有纷争？季家剩余的人你算有本事摆平了是吧，不需要我撑腰了，季氏有沈修给你做后台，不怕他们翻天了。和我离婚，北月家就不会找你了，你就安全了？你一家之言要和我撇清关系，离婚了你就不是我的女人了？你以为是做加减法，随心所欲。”
微凉不怒反笑，淡淡地等他说完才笑道：“你给句痛快话，这些糟心的事情你能一刀两断吗？”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执着于沈若兰的事情，他皱着眉盯着她，唇角越发坚冷。
“不可能。”
“那不得了，”她眼神坚定，“你都不肯让步，一意孤行，何必说我？有什么好继续的，你给我个理由继续下去？哦，对了，还有你的心病。现在当事人回来了，不是更加能药到病除？我对你只能治标，她可以治本。”
傅侑林阴沉着脸，迎上她疏离的目光。
“在我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我猜测再多也一直和自己说，要给你信任。即使后来你承认了，我也只是觉得亏欠你太多，全当弥补你好了。我是很想当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和你进行每一句对话，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你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是不是又想算计什么。”
“你出去了我会想你是不是找沈若兰去了，你在这我也会想你什么时候走，回来要编怎样的谎话应付我。你该多配几只手机，免得哪天聊天记录穿帮了。看到你我就要猜，这时候的你，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演戏。心力憔悴，这也能叫夫妻？互相防备互相猜忌，过个屁啊。”
季微凉也不管他爱听不爱听，若不是忌讳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生气，早就站起来破口大骂了。
深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知道你势力庞大，若你不想离婚我能奈你何。你要耗就耗，分居超过两年我们就自动离婚了。原则上孕期是不能离婚的，但是如果女的主动提出，也是可以受理的。”
病房里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空气里冰凌丛生。
傅侑林眸光暗沉，冷冷地盯着她，嘴唇抿成冷峻的线条。少顷当着她的面直接将离婚协议撕掉丢进垃圾桶：“说完了？我不会同意，想都别想。”
说罢他就起身，转头便往外走。
“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不会回去，非要撕破脸那就各自找律师。”她的眼眸幽凉，“别白费时间了，你绑着我也没用。你也看到了，我并非没地方去，沈修会照顾我。即使我不去如意馆，也不会露宿街头。”
他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闭了闭眼睛，攥紧了手指，屋子里光线太强了，眼睛有点刺疼。
摊牌后傅侑林一整天都没再出现，她和医生提出院的事情，得到的答复是仍需住院观察静养。医院不肯让她出院，这么大一间VIP病房她一个人在这待着，真是特例中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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