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卿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迟疑片晌，还是点头应了。
小几旁边的盛开的大花马齿苋枝干秃秃的，只剩几多娇花在空气中孤零零的颤抖。国师府没有松树，更没有松针，至少端木益搬进来后是没有的。
没等多久，国师府的饭菜便备好了，下人们端着菜依次摆放，热腾腾的雾气袅袅地与雨后湿漉漉的空气纠缠在一起，香气四散开来。
其间端木益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就在菜上齐之前赶了回来。
在场几人近日都是满腹心事，不管是吃饭的，还是在一边候着的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顿践行饭从第一筷子起就没滋没味的。
殷少卿看着一桌油腻腻的菜式，当即有些不想下口，但碍于做客之道还是夹了一点。
然而很快她就一阵反胃，当场呕了一声。
小翠当即问道：“主子，怎么了！”
她觉得有些尴尬，在饭桌上这番作态无疑是十分失礼的，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端木益也跟着停了筷子，做担忧状：“可是身体不适？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她胃里还是翻搅着，刚想说话，又是一阵恶心，于是让小翠扶着自己出去。
小翠本正担忧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沉思片刻后果断道：“主子，请大夫来看看吧。”
她怎么算，主子的月事时间早就该到了，可却迟迟未来，会不会是……
殷少卿摆摆手：“回去再说。”
现在还在别人府上呢，看大夫算怎么回事。
可小翠却继续道：“主子还是现在就看看吧…奴婢总觉得，可能是…有喜了。”
殷少卿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你家主子我还没……”
话到一半就收了声，她还没嫁人是没错，可她已经历经了云雨之事。
不会，未婚先孕吧！
她几乎立刻开始算起来自己过来的日子，算完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可能应该大概的确是怀孕了。
这念头一出来，她就想立刻回去找大夫确认一下，省得空欢喜一场。
有孩子自然是好的，她素来喜欢那种萌萌软软的小团子。
“阿九，身子可好些了？”端木益和殷昨也从厅内出来，“我让下人去给你请大夫了。”
殷少卿耳朵无端抖三抖，这种事她当然是想回去再确认，可人都已经请了大夫了，那还是直接在这里看看吧，毕竟她现在心里那份急切都快溢出来了。
山羊胡的大夫很快就背着小药箱到了，只把了一会脉，就站起来向几人道喜：“滑脉如珠，夫人这是有喜了，恭喜。”
端木益当即傻眼了，自己怎么有种喜当爹的错觉。
这也不奇怪，毕竟大夫不知情况，这话是对着他和殷少卿说的。
旁边小厮先是一愣，旋即浮现出喜色，国师可以呀，什么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奶娃娃都快要有了。
他在一旁暗搓搓的已经把日后府里多个小少爷的各种画面全部想了一遍，甚至想到了二三十年后自己老了小少爷长大成人有出息的样子。
那时候他一定很欣慰！
端木益不知自家小厮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旁边小丫鬟端着茶盏慢慢走过来，将热茶放在桌上，一股淡淡的茶香在屋中弥漫开来。
殷少卿胃里不舒服的很，就想喝口热茶压一压，谁知刚端起茶，就听端木益大喊一声“不可”，吓得她差点把茶水泼出去。
“怎么了？”她无奈地看向他，今天他怎么这么奇怪。
端木益哪敢跟她说那茶里下了药，立马酝酿着周转的话：“这…这种茶叶常人饮了无事，可对孕者身体不好，你且等我让人换一种来。”
一旁大夫心里斟酌一番，这茶水恐怕有古怪，只不过国师他可惹不起，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于是跟着点点头：“夫人初为人母，不知这孕者需要忌很多口，一会老夫给夫人列个单子，可让下人多注意着些。”
端木益感激地看了看他一眼，顺势让丫鬟把四盏茶全部端下去，他该庆幸有这么一出让他停了手，不然恐怕他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那茶中的药虽然只是迷药而已，可换谁都知道不足三个月的胎儿有多脆弱。
殷少卿也没多想，对于朋友，她向来很少去猜忌。
等大夫把单子开好，已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单子长长的一条，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缭乱，殷少卿只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小翠倒是比他这个要做母亲的还要上心，连忙上前接过单子，粗略看一遍后轻轻叠好揣在身上。
殷少卿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小腹，突然就想赶紧回去告诉娃他爹这喜讯。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了。
端木益这次没有犹豫，也没有阻拦，爽快应了：“好，如果有机会去南音，我定会去找你。你若来北漠，也不要忘记我。”
几人出了国师府的大门，马车行了很远，掀开帘子，却发现对方还在远远眺望着，未曾回去。
小翠面无波澜，从那放下的帘子的缝隙里，不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
此去一别，自然是不再相见。
泥深渐壮马蹄声，雨急骤增车辙水。行了半路，又下起了雨。水声密密麻麻，来之汹汹，马车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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