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章邯不太自然地指着一处凹陷,口齿变得磕巴起来,“之前陛下在淮水大营遇刺,为了救他,我用香囊偷袭了刺客,所以……那里有些瘪了……你帮我向公主道个歉吧……”
“嗯,当日你和蒙恬将军急中生智才救下父皇,你不必道歉,该是我和德音谢你才对。”扶苏将香囊拿起,握在掌心里时竟觉到一丝余温,“你……天天都随身带着它吗?”
“嗯。”章邯低着头,刻意躲避着扶苏探究的目光,“公主说这个香囊可以辟邪,所以我就时刻带着了。”
“只是因为辟邪?”扶苏眉心微蹙。
章邯悄悄握紧了拳,半天没有说话。
扶苏收回目光,摩挲着手中的香囊,轻轻叹了口气:“我以前一心只扑在课业上,疏忽了德音。直到这次收到她的来信,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竟如此粗心大意,对自己妹妹的心思一点察觉也没有。德音从小就娇蛮,可偏偏只听你的话。后来你随王老将军攻楚,她比任何人都担心你,吃不下、睡不着,唯恐你遇上什么不测。再后来你立下大功,她闻讯之后如释重负,可脸上一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我很奇怪,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说沙场九死一生,她宁可你寸功未立,也不想看你每日刀口上求生。那时我还没有看透她的心思,竟然还狠狠训了她一顿,说她妇人之仁,不该阻拦你为国效力。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傻。”
章邯只觉心尖似是被人戳了一下,忙抬头看向扶苏,却见他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你从楚地回来之后,我曾劝你去章台宫见见她,你为何没去?”
章邯咬着唇,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早就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为何要故意躲着她?”扶苏似乎有些生气,清秀的眉头拧在一起。
章邯越发紧张,嘴唇干的发白:“我……”
扶苏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太过严厉,随即舒展眉头,缓和了一下语气:“德音是我妹妹,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作为她的哥哥,我必须为她考虑周全。有些话她无法开口问你,那只能由我来问了。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章邯没有想到扶苏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将这句话问出来,他张了几次嘴,但还是死活说不出一个字来。
扶苏无奈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德音脾气不太好,不像别人家的姑娘那般温柔体贴。她从小被父皇和母亲宠坏了,难免有些骄横不讲理。她这个性子,一般人都吃不消。你若是有难处就明白告诉我,我会好好劝她,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毕竟,你是我的好兄弟,若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
章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我以为你……”
“你以为什么?”扶苏笑了笑,“你以为我要替德音出气,因为你这三年多对她不理不睬而骂你?”
章邯点点头,随即又仓促地摇了摇头:“我……我之所以没去看她,绝非是躲避她。她是公主,是你妹妹,我不能稀里糊涂地轻易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来。她年纪还小,或许只是因为和我认识久了,才会把依赖当做喜欢……”
“我说我傻,你比我还傻。”扶苏一脸好气地瞪着他,“蒙毅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蒙毅出征时没见她那般牵肠挂肚?就算她只是一时兴起,可这三年里你对她不理不睬,她早该放下了,又何至于到现在都不肯回咸阳,不肯和你说话?”
章邯刚要解释,又听扶苏叹了口气:“我是后知后觉了些,可我不是瞎子。从章台宫回来之后,德音一句话也没和你说过,是不是?”
“嗯。”章邯难掩沮丧,又带着些愧疚,“是我没考虑周全,忽视了她的感受……”
“其实,我倒是认同你的做法。”扶苏安慰般笑了笑,“你这么做虽然看似无情,却也还是为她着想。德音到底是公主,有些事还需把握住分寸,不可随性妄为。再说了,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那时德音确实年幼,或许真的分不清何为依赖、何为喜欢。不过时隔三年,她对你的心意一如既往,这个时候你若再推脱,那可就真的是辜负她了。”
章邯认真地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公主深受陛下宠爱,我……”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扶苏拍了拍胸口,“若你真的和德音彼此有情,等她再大一些,到了婚嫁的年纪,父皇那里我会替你去说。”
听闻此言,章邯欣喜不已。但身在大殿之上,他又不敢过于放肆,只得感激地朝扶苏深鞠一躬:“多谢。”
扶苏暗自舒了一口气,提着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个怎么办?难道还要我去替你还吗?”
章邯连连摇头,连忙将香囊接了回来:“不用了,我会亲自去和她说的。”
“嗯,好。”扶苏满意地看着他,却又不忘提醒一句,“不过德音毕竟是公主,在父皇没有真正点头之前,你们还需谨守分寸。”
“你放心!”章邯将香囊紧紧握在掌心里,“我一定凡事都为她设想,绝不会惹出什么风言风语,让她被人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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