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部分记忆也不能说是失去，用被封印来形容应该更好。
于是，记忆的进程迅速推移至过去的某个被完全忽略的节点，在这一瞬间，占迟仿佛重新回到了白新宇的别墅之中，他的面前还站着两个人。
在某一特殊机构工作的除妖人，他的朋友罗向，还有一个中年人，是罗向的前辈王大力。他们找到白新宇，是为了调查白新宇的妻子犬妖白小宁的失踪，当时占迟带上了白小宁和白新宇的孩子，那只后来被白新宇取名为白宇宁的半人半妖的哈士奇幼崽，而在似乎从白新宇的话中找到了线索之后，王大力对占迟似乎做了什么小动作……
全都想起来了。
占迟恍惚了半会儿才慢慢回神，虽然看上去他忘记的只是不长的一些片段，但这一清除，完全是连锁效应，将一串与之相关的重要内容连带着一起遗忘了。如果不是今天与狗崽再相遇，更有陆帆的这关键性的一点，占迟要将这件事忘得彻彻底底，再也想不起来。
“……”
回过味儿，他的表情变换了几回，终究重重地吐出了几个字：“去他妈的。”
陆帆听得清楚，问他：“生气了？”
占迟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那倒不至于，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罗向总不可能害他，他旁听了这么多机密，肯定是要被封口的，只不过没想到是直接让他失忆这么干脆，干脆到让人有些不爽。他真正难以释怀的是，那天被留下的狗崽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瘸着腿被人追到这里来，还跟莫昆先生在一起？
这是什么展开，难道白新宇没有把白宇宁留下，自称除妖人的罗向他们把狗崽带走了？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猜测，占迟只是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之前就察觉到罗向对妖怪的态度格外恶劣，似乎怀有极大的厌恶之情……不行，自己在这里乱猜是没用的，他不能没有根据地揣测，狗崽现在安全地找到了这儿来就行了。
以及，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重点——
占迟（这次才是真正地生气）：“你又知道了!这事儿知道那事儿也知道到底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FBI都没你能干！知道了还藏着掖着不说，你怎么不嘚瑟上天啊！”
陆帆很无辜：“你没问呢。”对了，爱服比安是什么？
占迟：“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很开心哦，看热闹更开心哦——你tm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陆帆：“……”
他沉默了。
这一情感丰富且无比连贯的咆哮威力不可小觑，马力全开的占医生更是轻易无法打败的，没见到他抬头挺胸跟陆帆对峙的时候，气急之下一脚踢飞了恰巧在他鞋边碍事的椅子，把狗崽吓得瞬间停止汪汪汪，满脸惊恐地安静如鸡吗。
“我坦白，现在就从宽。”
在占迟抱起狗崽再把摄像头捡起来，全都堆在放着急救箱的圆木桌上研究怎么给他们治伤的时候,陆帆咳了两声，神色格外无奈地妥协了。
占迟审视地瞥了此人一眼，表情依旧很冷漠，但送上门的机会不利用就是傻子了。
他开门见山：“你说，你对我不会说谎是吧。”
陆帆坦然地点头：“是。”
占迟：“那就再信你——”
陆帆：“我要纠正你一点，刚才你说我把你骗得团团转，这个说法很有问题。因为我根本没有骗你，之前也解释过了，我认为非常合理，你不这么认为吗，占迟？小占？占医生？”
占迟：“再用鲁老师的声音说话我揍你信不信。”
“鲁凡不就是我……”
“闭嘴。”
“好的。”
略过这乱七八糟毫无营养的对话，终于进入正题了。
占迟凌厉的目光直视陆帆深蓝色的双眼。
“把整件事的经过，都告诉我。”
“全部吗？”
“当然。”
陆帆道：“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十分复杂，不建议你深究下去蹚这浑水。即使这样，你还是想知道？”
得到肯定答复后，“那好。”
“从头开始说起的话……你见过一面的白小宁，这孩子的母亲，让她初开灵智化为人身的就是我。”
“居然是你——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陆帆奇道，“没有什么目的，只凭心情顺手帮了她一把，这个说法你不信吗。”
他在占迟的注视下再度微笑了起来，嗓音低沉。
“好吧，硬要说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我只是想看看人与妖的感情，能不能深厚到跨越深渊……就像，我们一样。”
什么叫做——就像我们一样？
占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就要大声说鬼和你感情深厚啊，然而，话到嘴边，他的视线与幽远投来的深邃目光猝然间相碰，竟让心脏莫名地触动，心跳的频率快得有些不正常。
他心里确实烦死了这家伙，说讨厌也不为过，嘴上不说，但却是真切地感受到陆帆对他怀有多深的感情。占迟完全不知道陆帆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简直莫名其妙，更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男人眸色温柔，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让占迟一噎之后，突然又想起了陆帆的“告白”，顿时间语气不善的话更说不出来了。
鉴于占迟的沉默，陆帆十分自然地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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