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 一处酒吧。
霸刀安抚了一个因为找不到男朋友而陷入自我怀疑的小姐姐，鼓励她主动出击，又帮助她勾搭上了台上弹吉他的小哥。
做完这些后，他寻思着去游乐场找点乐子。
他刚想离开, 角落一个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看上去十八岁左右，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神情郁闷纠结。这不算什么, 但是从她略有局促的微表情来看, 她还未成年, 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所。
未成年, 酒吧。
霸刀得多管一次闲事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内心想法付诸行动, 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有着一张大众脸，整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霸刀却因为他的到来僵在了原地。
那是杀死艾丽莎的杀手, 威廉。
霸刀记得当时法院的判决。被抓到后威廉在监狱中的表现不错，后来似乎因为一些小事被减刑了。他是走正常流程出来的。
这意味着霸刀没法把他捶回去。
威廉从霸刀身边走过。他的速度很快，比起害怕超能力者, 不如说是急于找到什么人。
他坐在了那个金发女孩的身边。
霸刀用余光悄悄看过去, 那个女孩跟艾丽莎还有些相像。
被迫回忆过去的感觉并不好，霸刀终止了观察，什么也没再想，慢慢自斟自饮。
威廉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他似乎是来寻找闹别扭的女儿的。他很爱他的女儿, 霸刀没有理由站出来说什么。
那对父女在小声交谈, 霸刀听得清清楚楚。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心态，他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离开。
“罗莎，”威廉小声对女儿说，“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整理你的东西。”
“你不该做的事多了去了！”女孩情绪有些激动，她极力压制着音量，“你不该碰我的东西，不该打碎我的化妆瓶，你还不该，不该……”
罗莎已经忍不住哭出声。
威廉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安抚地轻拍着女儿的背。
女孩啜泣着，小声补完了自己的话：“你不该离开我……”
“我做的错事太多了，罗莎，”威廉小声说，“我想要弥补。”
“有些东西打碎了就再也黏不回去，永远无法恢复如初，”罗莎说，“我已经在叔叔家给他们当了十年的下人，你就算把我接走也改变不了这个。”
“……我很后悔。”男人笨拙地安抚着女儿，只能说出零星的语句。
“你杀掉的人……他们的家人也过着和我这十年一样的生活吗？他们甚至不会有谁去接走？”
“……我很抱歉，罗莎。”
“道歉能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作用。”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道歉？”
“我是个杀人犯，用一辈子来悔过都不够。”
女孩低低哭泣，好不容易稍微缓过来一些。
“……说说你杀掉的人吧，爸爸。”
男人犹豫了许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似的垂下头，清了清嗓子小声开口。
他说了一个故事。
年轻的雇佣兵在离异后决定改过自新。他放弃了违法的勾当，独自带着小女儿生活，日子逐渐过得拮据起来。
在以前同行的诱劝下，他决定重新拿起枪支，为了女儿更好的生活。
他身手不算好，一直混不出头，后来索性在一个混乱的城市替黑帮干一些肮脏的勾当，直到有一天，他的雇主叫他去杀掉三个小孩和几个平民。
他杀害了平民，然后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气氛轻松、市民无比和善的城市找到了目标之二，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和一个沉默的小男孩。
那个女孩长得非常像他的女儿。
他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动手，但是如果不完成任务的话雇主会派其他人杀掉目标，也会杀掉他和他的女儿。
他决定开枪，他杀死了女孩。
不出他所料，女孩死后，悲伤的男孩木木地跪在女孩身边一动不动，他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把男孩也杀掉。
那座城市的阳光很明媚，但是女孩漂亮的金发却被鲜血染红，她已经死了。
他突然有一种杀掉了自己女儿的荒谬错觉。
他逃命似的扔下枪撤离，告诉他的雇主，目标已经全都被解决。雇主没有怀疑，继续计划他的大业。
威廉醒悟过来，他本不必杀掉女孩的，雇主在意的只是那几个平民，根本不是那几个小小的孩子。
强烈的负罪感淹没了他，但是他没有退路，他的雇主不允许任何人退出。
从那以后他白天照样做着他的打手，处理一切脏活儿，但是每晚他都会梦见那个女孩。女孩变成了他女儿的样子，每晚都用浴血的样子折磨着他。他醒来后必须要看见女儿活生生站在眼前才能放松。
直到半年后，雇主被大老板杀死了，他也入了狱，负罪感稍有减轻。但是他知道，有些事终其一生也无法弥补回来了。
酒吧内本就不多的人在饭点一过就散的七七八八，男人仍在小声讲着他的故事，他的女儿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霸刀的双手在桌下无人能看到的地方紧紧握着拳，挣扎许久，终于松开来。
这家人再怎样都与他无关了，他不会主动去找威廉的麻烦。
他不太开心。
他结账，惯例地给了超额小费，离开了酒吧。
星城的阳光比哥谭明亮，但远远不如大都会。
这样的光照强度很容易让人心生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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