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将至,星期五的声音从空气里浮出。
“帕克先生,你和塞姬IT小姐于九点有个约会。”
“塞姬?”
在恢复语言能力之前,就凭伊莱扎一着急就开始“tatata”的情形,不管她做什么,看起来都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智障气息……以至于直到现在,彼得才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困在言语里的意志有着超越天才的智力。伊莱扎用了一晚上学习程序,接着就能修改星期五的代码,刚刚他们玩的游戏干脆就是她重写过的,专为他们这种人形外挂设计,彼得惊叹之余不小心有点太投入,要不是星期五提醒,他差点忘记了今天的会面。
那个有着和伊莱扎一样容貌的女人。
沉寂的疑虑和担忧重新冒头,彼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天,我们得快点了,她随时会来。”
“我们在这里和她会面?”
他的匆忙并没有感染伊莱扎,她好奇地仰望着他,看起来对于即将和一个陌生人会面毫无想法,一副全身心相信好爸爸彼得·帕克的乖宝宝模样。
“是……”彼得含糊答道,动作忽然一顿。
……
他昨天并没有告诉伊莱扎他要见人。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伊莱扎已经知道他要见人,如果她多问星期五几句甚至连他要见谁为什么同意会面都会知道,但他的本意是是不让她知道!
他不相信那个叫塞姬的女性。地球上彼此相似的人固然存在,但相似度如此之高,甚至存在十数年年龄差都能让人觉得她们是一个人,这种概率小到可以忽略。
安全起见,应该先由他了解情况再做决定,地点选在斯塔克大厦,也是因为在这里能最大程度避免危险的发生。
毕竟对方联系的是他,这也不算是对伊莱扎的欺瞒……吧。
彼得挣扎地想。
“为什么不把地点选在咖啡厅?”伊莱扎问。
“什么?”
“这是交际惯例吧?你们不是商务谈话,选在气氛舒缓的地点会比较好。”
她停了一下,问:“还是说因为我不被允许离开这座大厦?”
“……”
彼得冷汗快下来了。
伊莱扎看着他,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无言久了,她还笑了笑。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她恰到好处地开口,仿佛刚才没有停顿几秒一样,“我可以坐在角落里。”
彼得松了口气:“呃好啊,你坐在角落里……”
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上却又被放过的野鼠,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了危机感,他甚至没听清伊莱扎说了什么——
“等等,什么角落?”
“咖啡厅。”伊莱扎说。
彼得:“???”
*
临时更改会面地点这种事,彼得能想到的只有那些涉及黑色地带的情节——为了躲避警察的追踪而不断更换地点,作为蜘蛛侠他追踪过不少这样的罪犯,没想到今天轮到他来鬼鬼祟祟。
偏偏塞姬这时显得无比配合,对于他无理的要求一口答应。
想到坐在角落里的伊莱扎,他的脊背上像是忽然长出了无数根蜗牛的触角,伊莱扎只要投过来一束目光,那些触角就能吓得缩回硬壳里去,半响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探出来。
彼得有些心虚。
其实他那时完全可以拒绝伊莱扎的。理由很好找,安全,监管,隐私,这是他的事,和她没关系……表面上是这样。
然而闪念间,无数张风景照从他眼前闪过。
在圣迭戈漫展前,他看过伊莱扎的手机,现在那台手机还在他家。伊莱扎的手机几乎就是个样板机,全出厂配置,应用程序少之又少,唯独相册里塞满了照片,主题全部都是风景。
而他从那些照片窥见了一座城市的美。
浮光跃金的海湾,灯火如繁星的楼宇,被森林拥抱的湖泊,湖畔架着木质栈桥,曲折指向河滩边的别墅。
NO YOU.UNKNOW.
当时伊莱扎是这么回答他的。
他不认为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曾经用她的眼睛看到了怎样的世界。
所以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抛却社交礼节,提出临时更改地点的要求,带着理论上不应该离开大厦的伊莱扎来到纽约街头,还放任她和人接触……
“一份甜橙慕斯,一杯拿铁,不要糖,谢谢。”
他听到角落里伊莱扎的声音响起,语速正常,声调平和,应有的礼节一概不缺。
……或许是他想多了。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伊莱扎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彼得立刻移开目光。按照之前的约定,他现在要假装他是一个人,所以不能表现出他们认识,哪怕目光对上也要假装没看到。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手背上有什么极细的东西划过。
发丝?他也没那么长头发;线头?触感不对……
细丝仿佛逗猫的狗尾巴草,不紧不慢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随即倏地收回。
电光火石间,彼得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
他默默拿出手机,调整角度,很快伊莱扎的身影出现在了反光里。
她举着刀叉,头也不抬地切蛋糕,神情自若,仿佛刚刚把触须伸过来挠他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好像什么都没变。小蜘蛛想。
……接着,他安静地趴下去,把脸埋在臂弯里。
九点三十分,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
漂亮的白发女人走进咖啡厅,目光扫了一圈,准确地落在彼得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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