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父摆摆手，加快速度回家，并没有去细想蓝向斌为什么会在大队部。
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家里只有乔母在厨房里忙着。
乔母见他回来，伸手往三个儿子的房间指了指。
乔父看了一眼，到底没去开门，他知道儿子好不容易有放松的机会，就不去打扰他了。
等乔宏致睡饱了起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厅堂里的灯泡发着昏黄的光线，不断散发着的热量，引得几只小蛾盘旋不去。
他狠狠吃了三大碗饭，才问起父母以及弟弟妹妹们最近的情况。
“我被派去执行任务了，等我能休假，才听说高考的事。”乔宏致顿了顿，“这么多年没见面，他们都那么有出息了。”
乔父眯着眼打量了下乔宏致，“你受伤了？”
乔宏致冷不丁的被问，吓了一跳，“阿爸，哪有。”
话是这么说，只是他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心虚。
乔父叹了口气，“我就不问你任务的信息了。”
乔宏致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不敢继续说话。
“伤到哪了？”
“背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阿爸，阿娘，您们别生气啊！”
乔父哼了哼声，“晚了。”
乔宏致回过头一看，就见乔母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瞬时慌了，忙去看乔父，然而乔父并不帮忙，他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乔母：“阿娘，我好了，真的，不信您看。”
说着他还撩起自己的衣服给乔母看背后的伤口。
乔母很是心疼，“你这孩子……”想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保家卫国，那是他的职责，做父母的除了担心还能怎样？
“月儿给你的药都用完了？”
“用完了。”乔宏致低着头，那药又不只他一个人用。
“你跟小斌一起回来的？”乔父问道，两人在不同的部队，怎么会那么凑巧？
“路上碰到的。”乔宏致说，“他打算把蓝爷爷接走。”
乔父沉默了下，有点明白蓝向斌在大队部的原因了，“他的级别已经到了亲属能随军了？”
“具体我不清楚，应该是立功了吧。”乔宏致说，两人幼时玩得好，此时再见，却不可能无所顾忌地畅谈了。
“嗯，等会我去看看。”乔父表示理解了。
乔母看了乔父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伍？”
儿子在部队里，她怎么能放得下心了的，她只是个母亲，那么那么伟大。
“再过两年吧，现在退伍出来，也不知道做什么。”
乔宏致自己是不大想要进体制的，他就觉得限制多。
“你自己决定就行，我没意见。”乔父没什么意见，并不是说非要乔宏致在部队里做出一番事业来。
乔宏致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他可以随意一点了。
等这次休假回去，他和政委聊一聊，顺利的话，明年就能退伍回家了。
吃过饭后，乔宏致去了地下室，发现了自己的箱子塞得满满的，他仔细一看，都是一些瓶瓶罐罐。
乔母笑着说：“那是月儿给你准备的，本来你阿爸打算过些日子给你寄过去的。”
乔宏致咧开了嘴，得意地说：“我就知道月儿最心疼我了。”
“现在月儿去上学了，以后估计没时间来做药了，你悠着点用。”
顿了顿，乔母又问：“我记得月儿给了几个药方，难道你们部队里没得用吗？”
乔宏致摇摇头，“肯定是不够用的，我们出任务都能带一份，都得俭省点用。”
他的注意力被录音机给吸引住了，折腾了好一会儿，然后按下了播放按钮，乔佳月的话就从里头传出来。
不说乔宏致，就是乔母也被吓了一跳。
乔母听了一会，原来是乔佳月和乔宏远乔宏良使用时录下的音频。
“这声音好清晰，怎么弄的？我也试试。”
乔宏远在地下室折腾着录音机，录了不错搞怪的磁带，然后才打开收音机，听起境外的广播。
在部队里，许多消息都是封锁的，能接收到的内容有限。
乔宏致觉得自己去当几年兵，许多东西都不懂了，瞧这些广播，咋多出那么多稀奇的节目了。
他听得津津有味的，索性也不出门了，就缩在地下室里，抱着收音机听境外广播。
还是乔父看不下去，硬是把人给拖出来，让他去在大队里走动下，最起码也得去看看乔爷爷乔奶奶吧。
隔天，乔父去蓝爷爷家，他老人家正在门口晒太阳，蓝向斌挽着袖子在屋里忙活。
“正瑜，过来了呀！”
“叔，什么时候走？”乔父也不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蓝爷爷似乎并不意外乔父的问题。
“过两天，小斌这孩子坚持让哦走，说让我去给他把关下对象。我都这把年纪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走。”
老人的语气有些无奈，但蕴藏着骄傲，他孙子最有出息了。
乔父侧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屋子，那是林兰花高青青几个住的屋子。
不过此时只有高青青捧着书在读。
这次考试她没有考上，眼看着别人离开去城里读书，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恭喜您了，很快就能等当上太爷爷了。”
蓝爷爷听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蓝向斌有出息，娶妻生子，其他的也就不求了。
乔父跟老人家聊了聊，回去的路上，看到林兰花坐在一棵树后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姑娘到底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蓝爷爷显然是希望蓝向斌往上走的，越是这样，婚姻就需要仔细选择。
毕竟蓝向斌没有背景，若有个好岳家，再加上自己的能力，以后就是步步高升了。
所以乔父为什么不愿意孩子早结婚，因缘际会，命运得以改变时，那生活定然天翻地覆。
若是单身，自然一切简单。等生活、未来发展已经稳定了，那时再考虑也不迟。
乔宏致在家里过了三天的养猪生活，乔母恨得把所有好吃的全都塞进他的肚子里。
他走的时候，转头看着送自己的父母，他们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突然觉得手上的行李有千斤重。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
乔宏致难得细心了一回，眼睛湿润了，这事儿愈发坚定了他退伍的打算。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离开，他会走上杜岳南的那条路，等到再见面，却是几年后在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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