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连我都不能肯定苏伊睽有没有染上瘟疫，这城里还有谁不怕？他们也是被死亡吓怕了，一想到隔壁的人可能就有瘟疫，谁不想逃啊？可是逃不掉啊，他们就想让隔壁的瘟疫人赶紧走。这没有什么错。”
“伊睽连门都不出，怎么去传染给他们？”
“可我们出门啊！我、妙言、还是师兄你，我们每天进进出出。病菌被我们携带，随时会传播给别人。要我是别人，也不想苏伊睽住在这里。”
燕子归低着头，表情淡漠。
青岚犹豫下，还是告诉他，“而且伊睽现在身子这么弱，就算不是瘟疫。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真的染上瘟疫。我这一切都是站在医者的角度说的，绝对没有私心哦！师兄你不了解瘟疫的厉害，我就给你打个比方吧……”
“行，我知道了。”燕子归打断青岚的长篇大论，目光清冷，“我虽然没有你跟师父厉害，好歹也看过两本医术。”别把他当傻子一样，连基础知识都要普及。
青岚干干一笑，些微觉得不好意思。她看燕子归冷眉思索，向妙言使个眼色，两人一同出去，也不打扰了。她虽然不喜欢苏伊睽，可也没要害死苏伊睽。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该做什么抉择，就让燕子归来决定吧。
反正、反正他对苏伊睽好得很，又不会委屈了那位大小姐。
青岚酸酸地想着，也只是一会儿，便放开了这些纷扰，去和那些大夫商量病情去。听说江都城里瘟疫这么严重，朝上也派了人来，希望他们多带些粮食和药材吧……否则，真的难以撑下去啊。
晚上，常大夫赶到了。他是大夫，带了许多珍贵药材来。守城的大喜过望，立刻让他进了城。这时候，大夫是多么的珍贵啊。
常大夫直接就去了医馆，见到了自己的小徒弟，还有一帮大夫们在商量对策。二话没说，他也上去，跟人讨论起来，也发派了带来的药物。直到清晨，大夫们回去歇息，他才有时间问青岚，“你师兄不是早来了么，他人呢？”
“苏伊睽一直在发烧，师兄就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很严重么？”常大夫洗好手，准备去看一看。
“哪有那么严重啊！”青岚努努嘴，“苏伊睽能吃能睡，就是浑身没力而已。我看那样子，也不是瘟疫的症状。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师父来的时候真是巧极了。”
这话说的酸啊，真假莫辩。常大夫知道她的小脾气，也不跟她计较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苏伊睽看一看病。可是刚进了屋子，他就脸色大变，皱起了眉，“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我家姑娘自制的‘归来香’啊！”端茶递水的妙言莫名其妙，“怎么你们师徒几个，进来都要问一遍啊？”
“这香怎么了？”燕子归扶着伊睽坐起来，问一句。他第一次闻，也觉得奇怪。可一是他本来对医术就不精，二是这香是伊睽自制的，也不应该出现什么错，就一直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常大夫这脸色，这香果然是有问题么？
“把香熄了。”先对妙言吩咐，他上来落座，给苏伊睽诊脉，眉头不开。
苏伊睽盯着他的脸色，轻声问，“常大夫，我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伊睽！”燕子归瞪她一眼，她说话怎么就一直这么不温不凉的？
“苏姑娘，你房里燃着的香，几年了？能不能跟老夫具体说说？”
果然……苏伊睽心中一沉，想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陡然神智有些涣散，直到燕子归轻轻握了一下她缩在被子里的手。
“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和父亲一起制作的，宴辉……也就是我弟弟，还专门帮我去香料店问了可用性。所有人都说没问题，我也用了十年了！”苏伊睽喃喃道，神情恍惚着，“我素来有头痛的症状，这香能压制我的头痛，就一直用着……用了十年。”
“苏姑娘，很显然，你的家人骗了你！”看到苏伊睽的眼神，常大夫也有些不忍，可还是实话实话，“老夫早年，对香料曾有研究。不知姑娘是怎样制香的，但老夫只能说实话，这香里激发出一种大量的催神物，短期没有什么，可时间长了，会让人意志消沉，甚至有可能在睡梦里死去。”
“这药性本来不会发的这么突然，但也许是苏姑娘近日来赶了好多路，身子一乏抵抗力减弱，才会催发了药性。”
“……”燕子归去看苏伊睽的脸色，她面孔惨白表情平淡，好像不是很在意。可他知道，在被子里，她掐住他的手，一直颤，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原来，连我的父亲、弟弟，也要我死啊！”似笑非笑中，苏伊睽垂下头，簪子一歪掉下，长发披将下来如云墨，残影落在面上，寡淡清薄。
燕子归问，“师父，有没有可能，伊睽的家人，并不知道这香里有毒？”
常大夫还没有说话，苏伊睽已经冷笑，“苏一诺和苏宴辉何等谨慎，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香里有毒！”她想起那晚月色下，苏宴辉落寞的影子，声音就凉凉地哑了，“我还想着宴辉是我唯一的弟弟、父亲也是那个家里疼我的，没想到，他们两个联合算计我……是了，我性子这么差，肯定会闹出一些事，说不定一恨之下还会做出危及苏家地位的事，能在不知不觉中死了，最好不过。”
“我说呢，宴辉根本就不喜欢你，怎么还让我来找你……原来、原来他是知道我时日不多了，要给我最后一点安慰呢。”苏伊睽笑啊笑，她不仅是身子累，心也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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