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一直有什么在汹涌地叫嚣，千层冰山飞雪扑面而来，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是谁在求救是谁在流泪全然不知，只感到那股凶煞的恶气一层层地往上涌，眼前都烧成了血红色，看到什么都有撕碎的冲动……他想看到血肉横飞，想把活着的东西一个个消灭掉，这股冲动在体内冲撞，让他脑仁疼浑身都疼，已经好久了，这种状况却一直得不到缓解。
门“吱呀！”开了一小缝，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身体好像着了火一样，浑身都燥热让他难以忍受，哑声怒吼，“出去！”
他气势冷锐，如一把千年寒剑迎面刺来，让门口的苏伊睽受了惊，臂间挂着的饭菜篮子差点掉下去。她心口狂跳，忙关上门挡住外面的阳光，整个人贴在门上，迟疑喊声，“燕子归？”
没人应她，她慢步走过去，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才吃惊地发现他身上的黑衣破了好几处，屋里流窜着很浓的腥味，男人挺直身子坐在墙头，头靠在膝上，精神很差的样子。
苏伊睽心弦被重重一击，有什么冲动滑过，酸楚夹着涩然，让她说不出口。只是她看他这样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她将篮子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改掉自己平日对他的可恶嘴脸，隔着一段小距离，柔声劝，“燕公子，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可是也应该先吃些东西对不对？”
头还是那么疼，燕子归闭着眼努力克制，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她一眼，手臂半抬指着门的方向，声音是那种没有力气的低哑，“出去。”
他看起来太不对劲了。
苏伊睽不会和一个“糊涂”的人多说话，她转身就走，说再多他显然也听不进去，她应该去请大夫进来看一下。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体内煞气突然搅起滔天巨浪，感觉鲜血味在身边冲撞，他低喝一声，突然拔地而起，飓风一样追上苏伊睽，“砰！”的重响，苏伊睽身子被狠狠地摔贴在门板上，她惊慌地瞪大眼，抓着他的手臂，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燕子归眼里幽暗若深渊，没有一点光明。他紧紧掐着她的咽喉，感觉腥味正在袭来，体内有什么被压抑着叫嚣，很欢畅地控制着他的思维……这种追求鲜血的兴奋感，让他掐住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
一个男人的体力本来就不是女人可以抵挡的，更何况一个习武男人在想杀你，苏伊睽秀目越来越没有神采，脸色越来越青，她抵着他的手使劲挣扎，他却纹丝不动……
眼前片片断断地发黑，她感觉不到恐惧，只有那种窒息感折磨着她……难道要这样被人活活掐死？她知道燕子归现在不正常，如果正常的他发现他无意中杀了他好不容易救下的人……他会怎样？
这样的难受一涌上来，苏伊睽的意识便有片刻的清醒，使尽浑身力气往他下盘踢去，趁他稍有松动，一巴掌挥了过去……“燕子归，你给我醒醒！”
这是苏伊睽第二次打燕子归。相比于第一次突然窜起的寒气，这次的效果，却太安静了。
男人俊美清寒的脸孔被打得偏向一边，却垂着眼梢，半晌没动。黑暗的环境里，只听到彼此短促的呼吸声。
苏伊睽被推得靠在墙壁，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边警惕地盯着燕子归，防止他再发疯。她心里害怕的厉害，见他稍微一个动作就紧张不已。
燕子归动是动了，却是疲劳地往后退了两步，人跟突然失了力一样，单膝跪在了地上，长久没再动。他整个面容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只听到他声音沙哑低喃，“苏伊睽。”怎么会是你。
拜苏伊睽那一响亮的巴掌所赐，他脑仁虽然还是一样的疼，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神智也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苏伊睽咳嗽好久，也舒服了些。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动作，看得久了，又觉得心疼。试探着扶着墙壁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尘埃飞舞在空气中。
男人黑衣染血，长发遮住了脸上神色，只看见他的侧颜美好清冷，还是那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怎么会觉得，他很难过呢？
“燕、燕子归，你有没有好一些？”苏伊睽小心探问。
沉默片刻，男人才淡淡地“嗯”声，极寡淡的语气。苏伊睽瞬间松了口气，心情轻松下来，这才笑骂，“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那样……哎算了，我给你带些东西，要不要吃一些？”犹豫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走过去拉他的袖子，口气犹疑，“燕子归，不要把自己困在黑暗里，那样很不好受……那个，你要不要去梳洗一下呢？”
燕子归抬了眼皮子，她才得以看到他的脸，清寡的无表情，那双好看上挑的凤眼，闪烁的流光却极是惹人沉醉。苏伊睽受他眼神吸引，又看的发起了呆，突听他低声，“对不起。”
“嗯？”
“我刚才差点伤了你。”燕子归锁着眉，表情一点儿也不好。他声音低低的，人倦倦的，似乎一句话就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苏伊睽一扬眉，对他的这份感情实在是……从心底开始冒出欢喜的情绪。她才说声，“没关系。”想要逗他开心，就听到他下一句……“苏伊睽，我决定离开韩府。”
“为、为什么？”因这句话，心口像是被砸了一道裂口一样，她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正常，可说出的话还是这样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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