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吗？”
糖糖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地方，就变成了蹑手蹑脚的小耗子，贴着墙根一溜小跑，跑到了燕归被关押的阁楼。
“吱呀”一声，把门推开，她想探出一个小脑袋，左看右看：“啊嚏——”
她揉了揉痒痒的鼻子，伸手挥挥遍布的灰尘，抱怨道：
“千双姐姐和雾词姐姐找的这是什么地方，好多土……咦，还有老鼠。”
小灰鼠扛着剩饭剩菜从阴暗处跑过，然后又呲溜呲溜跑了回来，在她面前站成一排，把爪子里的食物全都推到了糖糖面前。
糖糖尴尬地笑了笑：“糖糖吃饱了，不饿，你们吃你们吃。”
小老鼠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跑掉了。
糖糖继续往里面走，翻过堆积如山的箱子，破碎的瓶子花盆和旧家具，好不容易走到了楼梯边。
她歪着头，逆着光向上看——
雨雾朦胧里，一身玄青宽袍的燕归正站在二楼，向她看过来。
他的发在脑后随意地挽着，被雨丝蒙上一层浅浅的，柔和的光泽。
“哥哥——”
糖糖兴奋地挥挥手，拎着小裙子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梯上跑，最后几层一个飞扑，直接往燕归怀里撞。
“糖糖来啦，接住！”
燕归手忙脚乱举起一颗糖，放在了身边稍微干净些的桌子上站着，仰头看她：
“怎么这样调皮，再摔着。”
糖糖扶着他的肩膀，开开心心地蹦跶了几下：“有哥哥在，糖糖不怕。”
燕归弯起嘴角：“现在倒不说哥哥行刺你了？”
“我说了，哥哥不也没有否认嘛？”
糖糖瘪瘪嘴巴，抓住他的一绺头发晃晃：“哥哥你为什么顺着泉，不杀了他呢，还是你有别的计划？”
燕归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这么相信哥哥么？”
“是啊。”
糖糖两只手抓着他发丝，开开心心地摇动：“哪怕哥哥真的是要杀糖糖，糖糖也相信哥哥是有苦衷的。”
燕归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抓了一把。
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和关心，让他仿佛沉浸在无尽的暖意里，哪怕窒息也毫不在乎。
他的目光微动，摸摸糖糖的头：“哥哥永远不会伤害糖糖，哥哥留着他，是要和涂蒙燕做个交易。”
“嘘——”
糖糖把手指竖在了嘴巴上，小小声地说：“你说这么大声，会被泉知道哦。”
“糖糖虽然不会傀儡术，但是糖糖知道主人和傀儡之间心意相通，你们的七情六欲在彼此面前都不是秘密。”
闻言，燕归不知想到什么，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哥哥知道。”
“他知道与否，我都要用他；本来我请渺安两位大师做泉，除了让它陪着你，还有就是让它替死。”
糖糖说：“涂蒙燕想和我谈判，提了好多好多条件，不过我还没答应，这么说哥哥是想把泉给她吗？”
燕归点头：“泉和我本来也没什么差别。”
“他会告密的。”
燕归摇头：“我原先也犹豫，不过现在不用了，他比我更想活着，甚至还可能会和涂蒙燕合作。”
糖糖瞪大了眼睛：“那你……”
燕归笑起来，点点她的小鼻子：“别担心，这件事我自有安排，妹妹专心做女帝，别叫这些肮脏的事近身。”
糖糖嘟嘟嘴：“知道啦。”
“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听话的糖糖支棱起来了，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燕归的鼻子：“你跪下，我要审你！”
燕归：“……”
这么突然吗？
四下里看了看，尘土遍地，杂乱无章，也没处可跪啊。
他仰头，把戳到脸上的爪子扒拉下来，摊开，然后把食指和中指弯曲，贴在了小掌心里：
“跪好了。”
糖糖不可置信地看看掌心里两根弯曲的手指，再看看笑得一脸得意的燕归：
“萧燕归，你耍赖皮！”
燕归笑，屈指叩叩她的掌心：“妹妹要审哥哥什么，今天不问，以后可不说了。”
糖糖凶巴巴瞪他一眼：“这大半年你音信全无，去哪儿了？”
“前三个月被送回了帝尊宫，做成了活死人，然后拿回了神识，回了羌都后混在羌军里打了几场仗。”
他说的云淡风轻：“彻底清醒过来是在凤凰火烧联营的那晚，雪海前辈便从那时候起做了两手准备。”
“后来我第二次成了活死人，被关起来训练，彻底得到了涂蒙燕的信任，这才能够到十二州来。”
“我随身带着雪海前辈从涂蒙燕那里盗来的神识，被你抓住的这几日，恰好有机会慢慢养回来。”
糖糖耷拉下小脑袋，心疼地摸摸他的手指。
燕归反握住她的小爪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妹妹这么聪明，应该听过这句话吧？”
糖糖闷闷地说：“没有。”
燕归好脾气地说：“……没有也好，哥哥今天说给你听。”
“哥哥暂时成了帝尊手里的凶器，他还算信任哥哥，这是好事；妹妹远征，拖住帝尊的注意力，这更是好事。”
“我们虽然相隔很远，但是配合的很默契，再坚持一下就会成功了，哥哥答应你，让你尽快见到师尊和美艳爹爹。”
糖糖扒拉着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数：“那，哥哥会死吗？”
“按理说，是不会的。”
燕归说完，猛地看到她泪汪汪的大眼睛，立马改口：“肯定不死，哥哥还要看着妹妹长大。”
糖糖很不满意，一把把他甩开：“你又不是我爹。”
燕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要紧，要紧……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糖糖拿你当哥哥，你竟然想当我爹！”
被占了便宜的愤怒糖一顿暴雨梨花拳。
最后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直接一拳揍在了燕归高挺的鼻梁上。
千双和明雾词来送饭，就剩最后一层楼梯，怎么也不敢迈上来。
就明德女帝正站在桌子上，一手扒拉着萧少主的衣裳，另一拳头正抵在萧少主的脸。
萧少主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轻声喊着：“别，别，不要……”
鼻下血流如注。
千双和明雾词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对不起，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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