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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川书院 >  远去的烛光 >   第12章

我在一条长满羊齿蕨的山路上走,不知道这条窄窄的小路究竟通向哪里,远方是茫茫的大海,隐约可以看到几条帆船随风漂来漂去。我不想停下来,只想往前走,或者是想享受人在途中的感觉,或者是想看看路的尽头有怎样的风景,又或者仅仅是无聊而已。我走啊走啊,羊齿蕨突然间变成暗红的枫叶,纷纷繁繁落地,不一会就铺满整条山路,一条犹如红地毯的山路,远方的大海成了座座坟墓,没有墓碑,没有长草的座座黄色隆起。路上只我一人,我不断四处张望,害怕有什么东西会从哪个方位突然冒出来。我想大声呼叫,可是喊不出声音。我拼命往回跑,想跑回原点,跑着跑着,忽然就睁开了眼。原来梦一常

夜已经深,噩梦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我干脆坐起来,抱着公仔发呆。这个毛毛公仔是大二那年生日,顾涛被迫到玩具城买来送我的,因为我说,“你要是不送,我就天天跑到你宿舍楼下埋伏,看到你就和公安局逮捕嫌疑人一样出潮。在我最失落伤心的夜晚,在我无法安然入睡的夜晚,我唯有抱着它默默流泪,我假装着它是顾涛的化身,在身边守护着我。而这个晚上,我不需要再难过。我想了想,给顾涛发条短信。“小时候有一次和妈妈到公园逛花灯,人很多,我不小心和妈妈走散了。我不敢到处跑,只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等到妈妈满脸着急得寻过来。我想,这次也是一样。不管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到原地,都会看到我在认真的等待,等待你再次牵起我的手往前走。”

我原本不打算收到回复,毕竟这么晚,都该休息了,没想到十几分钟后手机竟然有短信提示。是顾涛给我回复短信,“你不担心我不回来?”

我抿抿嘴笑,马上回复,“很担心啊,但是我选择等待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而你选择不回来是你的事。如果有天我忽然不喜欢你了,会立即离开原地,重新出发”。

过了很久,才再次收到回复,“睡觉吧,不然明天你得带着对熊猫眼见人了”。

“好”,倦意袭来,关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赶上欧洲文化课,匆匆洗刷完后,抱起课本赶往教室。下到宿舍楼,看到顾涛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往楼梯这边张望,经过他身旁的女生不时回头好奇打量,仿佛看到异类般。我忍着笑小跑到他面前给与党指挥,“跟我到饭堂买早点,赶时间上课”。

很快,我后悔带顾涛一起上课。课听不进去是小事,关键是被小桃看到我和一男的坐一起,她不断扭头对我挤眉眨眼,不怀好意的奸笑让我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果然,第一节下课后,她隔着几个位置大喊“你带谁来了”,惹来100%的回头率。我只得招手让她坐过来,压低声音解释,“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是吗?”小桃拉长声音,摆明不信的样子。

“我是她男朋友”,身边一直不做声的顾涛忽然冒一句。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话,吓得我瞪大眼睛,活见鬼一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小桃则是大呼小叫,“死小禾,交男朋友也不报备一下,藏着腋着太不够意思了。我决定和你断绝外交关系”。

只有顾涛笑戚戚在旁边看我们的反应。

第二节课,我给顾涛写纸条,“什么意思”。

顾涛看后在纸上写了很久,像是在认真做答一份很重要的考卷,临下课前才传回来。我摊开这张A4打印纸,逐字逐句往下看。上面画画写写,还冒些笑脸出来。

“我原本打算让这份感情随时间腐烂,慢慢连自己都忘记曾经怎样的喜欢你。不过,现在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甚至荒谬。礼物可以丢失,往事可以遗忘,而相爱过的事实,喜欢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磨灭的。我常常得意自己处理事情很果断坚决。但是面对你,面对感情,我却再次退却。我一再担心无法给你安稳的生活,担心连累你蹉跎岁月,错过花开季节,担心将来你会背负莫大的压力,比如来自家庭,来自朋友或同事,担心很多很多……矛盾的是,另一方面,我又担心,有一天你真的忘记我,在我面前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又若无其事的走开,或者假装看不见我,在我身边低头匆忙经过。这两种担心一直迷惑我。而你,一直都坚持着忠于自己的内心,坚强而不逃避,这是我最佩服的(此处有个笑脸)。你的坚持是盏指明灯,我看到光亮寻过来了。我很懊恼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所以现在我想弥补,我希望成为你的守护天使。我不能保证从此以后,你就是童话里的公主,永远和王子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我能保证的是,在我们相爱的每一天,始终温柔相待,使得所有的时刻都是无暇的美丽,即使有天不得不分离,彼此不会留下怨恚你愿意吗?”

铃响,下课,我整整齐齐叠好打印纸,夹在书本最中间。和无数次想象中一样,我牵起顾涛暖暖的手,笑呵呵的走出教室。

我们决定好好珍惜余下来的每一天。顾涛此时已经退出学生会,学分也早就修满,时间有得是,我没事的时候会跑到A大找他,随他慢慢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有事的时候,轮到他跑过来陪我,陪我上课,陪我写论文,陪我面试笔试。遇到我到邻市找工作,他也随我一起,在面试结束后趁机拖我游览一番。不管到哪里,我都带上两本买来的书。顾涛看着黑色钢笔标上的时间地点,努力回想当我想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当然大部分是想不起来的。他很后悔没有留下想念我的证据,不然在我面前说话的腰杆可以挺直点,我嗤笑他的后知后觉。

他经常看着我出神,好像我在下一秒就要消失般,我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却假装不知道,只想在他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在他面前,我不需要再用嬉笑来伪装感情,大大方方享受女朋友的权利,撒娇,爱吃零食,常常冒出些小脾气,半夜三更打电话或发短信,一时兴起拉着他穿街过巷从A大走回C大。每天犹如泡在蜜缸里,早上开开心出门,晚上红着脸跑回宿舍,小桃看到我总是叹气并悲叹自己命途多舛,“为什么连小禾都有男朋友了,我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当然,我还是有担心的,担心工作没有着落。面试笔试时的感觉还不错,就是没有接到一家公司的offer,气得我只想打电话问HR意见。顾涛安慰我要慢慢来,还开玩笑,“要不然你申请到美国留学算了”。越到找工作后期,我越心灰意冷,真的打算和他一起“出走”,甚至私底下开始留意起美国的研究生院。

有天我在网上搜索加州有哪些合适的院校可以选择时,接到了那家银行的来电,通知我去体检。“妈的,两个月前的面试,现在才通知体检,银行的效率真不是一般慢”,挂断电话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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