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闷哼一声，一股郁气积在胸腹之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当然，所谓“郁气”不过是抽象的代言词，真正压得他们两个化神巅峰一身气机难以平定下来的，是那自天空降下的犹如万钧般的威压。
闭目盘坐的二人倏地睁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流出一丝猩红。
目光交错，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心悸。
太强了。
天魔，太强了。
一身化神巅峰的修为，在其稍稍渗出的气息面前，也感觉自己与蝼蚁无异。
若要有一个确切的参照的话，那恐怕就是与凡人面对化神巅峰相差无几吧。
只是他们也意想不到，明明只是发现萧王的人接近赵元燕才抱着以防万一地心态来此地检查的，但那个万一竟然真的发生了。
怎么办？光靠他们两个必然是不够的，如果让天魔挣脱封印的话……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位宗主寻着源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
“你不是师兄。”
发现兵器忽然消失后，赵元燕沉默了数息，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说道：
“不要那样叫我。”
“哎呀呀，不要这么冷漠嘛。”
青衣男子勾着笑容，
“师兄会伤心的。”
“……”
赵元燕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而师兄只得扶额叹气。
“虽然我不打算反驳什么，但，怎么看出来的？”
“从头到脚，除了容貌以外，你都不像他。”
“啊……”师兄深感沮丧，“明明这么温柔了，居然不像嘛。”
不顾那似是发牢骚的话语，赵元燕质问：“你是谁？天魔吗？”
“有意思的问题，但是……”
师兄话语一顿，身体向后坐去，臀下忽地显现一块光洁的石头，他抱着一边膝盖，闭上了一边眼睛。
“很遗憾，我并不算是天魔。唔……硬要说的话，算是在天魔力量下所产生的心魔，你的。”
赵元燕皱起眉：“我的……心魔？”
“是哦。”师兄笑着歪了歪脑袋，
“你所期盼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关心你、宠爱你、永远保护你的温柔兄长吗？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因这个模样而生。”
不自觉间，赵元燕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她松开手。
“是啊，我喜欢这样温柔的师兄，但师兄，他从来不会为我做选择，不会跟我说，慢慢修炼这样的话”
说着她似是陷入了沉思，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师兄什么都不会说，我再天真的想法，只要不是绝对的错误，他都会尊重我的选择。然后，替我承担幼稚需要付出的代价。”
就像，这趟京城之旅一样。
师兄不会说“你去吧”，也不会说，“你不能去”。
他只会等待她的答案。
而当她做出选择后，在一切暴露之前，他都默默地挡下所有阴谋诡计。
“嚯？”青衣师兄挑眉，“这样不好吗？被保护着。”
“好吗？”
赵元燕反问一声，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但对我来说，这不好。”
“为什么？”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责任。”
她闭上双眼，再一次深深地呼吸，再度睁开双眼，眸子里已然充斥了名为决心的神色。
“我不能再做一个只会撒娇的孩子了。”
“真是不明白啊。”青衣男子感慨：“明明一无所知可以过得更幸福些的，不用面对现在这些沉重的现实。”
“……或许吧。”
但这样的沉重，她也不是第一次感受了。
曾经，她也以为娘亲会永远保护自己，永远陪伴自己。
但娘亲还是逝去了，在她最天真的时候。
那时起，她就动摇了，但依旧陪伴在身边的师兄安抚了她，让她渐渐忘掉伤痛，继续过着依赖师兄的人生。
然后，到了不久前，得知还有亲人存在，带着质疑与好奇的心态来到这里。沉迷于虚伪的亲情之中，直到被二度背叛。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要缩在师兄的怀里逃避一切吗？
“呵。”
青衣男子轻蔑一笑，
“说得好听，可现在你来这个秘境又能做什么？皇帝可没有骗你，很危险的，连我这样的心魔都出现了。”
“这终究是我要面对的。”
“那么，你能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相信着他能为了保护你而斩杀天魔吗？”
心魔顿了一顿，挑起一缕发丝，“说到底，我以这样的形象出现，本来就是因为你自己内心没法摒弃那份依赖，始终抱着幻想罢了。”
不知不觉间，心魔的身姿仿若拔高了许多，他俯视着少女。
“明明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本质上还是依赖他，真是和你所谓的决心自相矛盾啊。还是说，你只是来这里赴死的呢？”
“不。”赵元燕果断否定了心魔，“我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
虽然不忍心作这个假设，可如果有一天，师兄也不在了呢？
她不清楚没有师兄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成长为今天的自己。但如果忽然失去师兄的话，她又要依赖谁呢？程姨吗？如果程姨也不在了呢？
无论如何，无论依赖谁，她所要面临的危机都是不会变的。难道说，她能依赖的人全部消失了，天魔诅咒就会随之消失吗？她就能得到解放吗？
到了那时，除了她自己，还能有谁来代替她面对天魔？
“所以我才选择来到这里，为了我自己。”
少女的手掌按在胸前，默默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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